〈中華副刊〉在島嶼極西地

川頁女子無須看或特別看吹飛的雜質浮沫 木麻黃防風馬鞍藤定沙 晚霞總結一日路重新計算中 風聲在消失處沉默更高之上是良心的坐位 薰艾草吧讓一切眉清目秀 看穿沙的本質,不留即便鞋印不捨踐踏沙丘 注視國聖港燈塔的輝光莫走黑暗引的路 記得振翅升高,濤聲便遠了 真愛黑面琵鷺望遠鏡也可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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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春歸大地鄉村暖

■李河新「咚咚咚,鏘鏘鏘」剛吃罷餃子,村西頭的鑼鼓就翹起來了。豁了牙在門口曬太陽或閑坐拉家常的張大爺李大娘,年輕力壯的後生,春心萌動的姑娘,在院子裡洗衣洗菜的俏媳婦,無不滿眼喜色。新修的水泥路上,村民們騎著三輪車、電動車帶著板凳擠滿了小路。「徐叔,這是幹啥去?」我好奇地問著。「村文化廣場演大戲呢!這不天怪暖和,我帶你嬸去看看。」八十五歲的徐叔騎著電動車,老伴坐在小板凳上,無欲無求的眼睛看著那片麥地。一場大雪後,終於迎來陽光明媚,為了歡天喜地鬧新春,豐富群眾文化生活,引領鄉村文明風尚,密切了鄰里關係。村民和駐村工作隊自籌資金,舉辦「情暖白村‧戲送萬家」戲曲演出活動,為群眾奉上了一道精美的文化大餐。曲劇《包公辭朝》悠揚的開場戲拉開了演出的序幕,優美的唱腔、動聽的旋律,瞬間點燃全場氛圍。演員們惟妙惟肖的演技、張弛有力的唱功,吸引眾多村民群眾駐足觀看。舞臺上樂聲陣陣、鼓板點點,氣氛歡快濃烈,一招一式盡顯戲曲之美,一顰一笑傳遞戲曲神韻。演出現場氣氛熱烈,喝彩聲掌聲此起彼伏,臺上台下互動頻繁。戲是村民們自己請的,鼓是小天哥敲的,臺上唱的抑揚頓挫,台下看的如癡如醉,平時在家蒸包子、貼窗花,炒花生的主婦們都出來了!特別是年邁的婆婆公公,坐著板凳,打著節拍看的津津有味。《蔻准背靴》、《四郎探母》、《楊宗英下山》等老百姓非常喜歡的曲目,吸引周邊石廟王、鄧寨、徐營等村莊的群眾二百多人前來觀看,涼粉、烤香腸、米線小攤小販也叫買著,廣大群眾近距離感受、領略戲曲文化的韻味與魅力,過足了戲癮。「咱村村民會唱戲,也愛聽戲,這次不出門就能看到大戲,俺內心別提多開心……」徐大娘看的津津有味。極大地豐富了廣大村民的精神文化生活,「這戲唱的好呀!」小時候走南闖北出去唱戲的白哥說到,村裡七八十年代最多時,外出唱戲有一百多人,到現在誰誰便便拉出一個人,就能唱一段。鄰村爆米花老王也來湊著熱鬧,只見他拿起套筒,輕輕地搖動著爆米花機,手一按一轉轉角90度,將爆米花機的頭放進布袋裡,師傅將套筒插入露出袋口的邊上的鐵鉤,讓大人小孩退後,有的捂住耳朵,有的跑到更遠處,眼睛卻一律都盯著王師傅手中黑黑的爆米花機。「?●」的一聲巨響,升起一股白煙,出鍋後的爆米花全部湧入了布袋。老王不慌不忙地拎住袋子口向前抖了幾抖,解開系袋子的繩子,將爆米花小心翼翼倒入事先準備好的袋子裡。蔣奶奶抓上一把分給圍觀的孩子,自己也順便捂一把在自己的嘴裡。新春的鄉村,在外奔波一年遊子們都回來了,馬路上很多陌生的面孔,家家戶戶的廚房飄著醉人的煙火。「孩,去院門把燈籠上,晚上炒幾個菜,陪你爸喝幾杯!」劉嬸臉上充滿著愛意。「啪啪」孩子放著鞭炮,嚇的院子裡雞鴨驚慌失措,上躥下跳,小貓、小狗更是不見蹤影。晚飯後,村民們不約而同的出現在馬路上,或說或笑,健步如飛。「砰砰」天幕上,璀璨的煙花,像一闕小令,一半在樹上,一半在樹下,印在無瑕的素箋之上,惹得我目光炯然,心門洞開。這個喜慶年,家家戶戶貼春聯,主婦們煎、煮、燉、炒,迎來送往,看著大戲,風俗不變,日子富裕了,祭祖依然沒變。春節期間,走親訪友沒變,送舊年,迎新年放著大小鞭炮和煙火也沒變。戲看完了,土地打春了,我深知,年後的鄉村,桃花、杏花、油菜花朵朵盛開,遊子們又結伴出外打工了,在他們心靈的深處有一方無限靜謐的空間,那是心靈的原鄉,是靈魂的歸途,盛得下世間所有的悲與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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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春末,摘桂竹筍

■牧羊女向晚無事,頃接林月來電:「明早我們去山上摘桂竹筍。」「好啊!要帶什麼東西」」「不用,帶水、長袖襯衫。」從來沒見過桂竹筍長怎樣?基於好奇一口答應。次日一早趕赴南港展覽館站,秀端夫婦開車來接,直趨萬里山區。山路蜿蜒,到了一條產業道盡頭,放眼整片竹林翠綠蓊鬱蒼翠,竹子筆直氣節散發,僅竹林縫隙穿過的微弱陽光,未曾見過桂竹筍樣貌,看她們仨雨鞋、袖套、刀子,全副武裝的專業裝備模樣,內心納悶摘個筍子而已,這是要幹嘛?皮膚一向不好,蚊蟲咬傷怎麼辦?每回被咬總要十來天才能平息,然,來都來了,硬著頭皮把隨身攜帶的防蚊液加瑞玲帶的兩個牌子厚厚塗滿四肢,再戴上她們細心多帶的手套袖套,以烈士般的精神往竹林裡面闖,三位女子已遠征到不見人影,聽到林月識途老馬撕裂清脆的聲音:筍子好多。心想騙人,我可是什麼也沒看到。林月朝我喊著:妳旁邊都是。那有?她過來指點這也是那也是。原來一株株修長可人的小竹是桂竹筍。我以為桂竹筍應該像筍子一樣依附在高直的筍子旁邊矮矮尖尖的,誰知長的如此高挑,且一折就斷。摘到第一枝很是興奮,趕緊在筍的第一節簽名留念,誰知後來竟要把殼剝掉,所簽大名也隨筍殼消失。延路一腳高一腳低小心翼翼踩在軟黏泥濘土地上,一不小心恐要四腳朝天,因為處女秀,也不懂黑掉的竹子不可扶,它可是空心,一抓就斷。外行人真的力不從心,只能一路揣摩。摘折完畢成捆成捆、一大袋一大袋,內心納悶:如何弄下山?秀端先生是任勞任怨沒有聲音的好人,完全付出,一趟一趟下山安放好在後車廂。別以為好了可以金盆洗手。車子向下緩緩駛向一座農舍,三位能幹女人加笨手笨腳的我,要把竹筍殼劈掉,老的那頭切掉,嫩的留下,堆疊的桂竹筍乍現,白嫩可喜,林月趕緊起灶放一大鍋水,升柴火,準備一鍋一鍋煮熟再攜下山,真是「厚工」。原來桂竹筍好吃,卻得來不易。林月、秀端手腳俐落,瑞玲據說此次係第二回參與,她們仨都是右手拿筆左手拿刀的菁英女子。敝人佇立旁邊觀看,英雌無用武之地。中餐秀端先生掌廚,一鍋新加坡叨沙麵煮的色香味俱全。烤雞水果齊上,我發揮好逸惡勞精神,在旁邊蹭吃蹭喝。故事未完,傍晚夕陽伴我歸去,到了捷運站發現秀端幫忙整理一大袋煮好的桂竹筍多餘的水沿著我大腿往下漫延,好似神智不清老嫗,趕緊手帕毛巾掏出,把裝筍子塑膠袋綁緊,抱嬰兒似的捧在胸前,一路戰戰兢兢祈禱,趕快到站回家。要下車了,這場仗真驚險萬分,褲管都濕了。是晚躺在床上,看到新聞一位老農從三芝採了桂竹筍下山,眼看搭捷運時間夠久,把隨身攜帶砍竹筍的刀拿出,分成小包裝,準備到市場販售,因為身上帶刀被檢舉,要遭處罰一萬元,倏忽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萬元?一季下來也賣不到一萬元,太慘了,感覺當天事件我也有份,德不孤必有鄰,有生以來第一次採桂竹筍,竟看到如此悲戚的新聞,當下告訴自己以後到菜市場買桂竹筍,絕不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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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翠綠色的騷動——紀念阿米

■潘家欣最近好嗎 日常的聒噪越發持續 裡面積存的沉靜 是越發長了 而終有一種死亡到來 打破那樣的沉靜翠綠色的騷動 所有拒絕都再次成立而日光仍然新鮮 它們永遠初來 它們也有那樣子的沉靜—— 橫跨宇宙之虛無 遠比你我久長的沉靜 而我的肉體仍然前行 碰撞,挑釁 篤定一同爆炸 陰影無甚分別2024.6.21.紀念詩人阿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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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自珍集/《七言律詩》‧暴雨有感

■子寧夏日炎炎不得眠 熏風襲骨耳生煙 迅雷炸烈電齊落 大雨滂沱天倒懸國事荒唐聽鴉囀 生靈塗炭盼天憐 台灣多事群賢(*)醜 何幸揮刀天下先*立法院有群賢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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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春跡

■林揚二、三月交替的天氣讓人頗有「寒隨一夜去,春逐五更來」(唐‧史青‧〈應詔賦得除夜〉)的驚喜,因為宛如新冠病毒橫行一般,把所有靈魂囚禁在斗室之內的漫漫冬雨和嚴寒低溫,霎那間都讓和煦的陽光給驅逐殆盡。於是趁著久違的太陽公公露臉,趕緊和老伴穿上布鞋,著上輕裝,帶著兩瓶水,出門到附近大安森林公園舒活生鏽筋骨。果然,在春天出門,必定能與花相遇。為了迎接一年一度杜鵑花季,公園的大小出入口都已綴上萬紫千紅的花朵,藉此喚醒路過行人,春天已悄然來到人間。「燕子——春天的幸福使者,猶如歡樂的音符跳耀著,與杜鵑花共舞。」被嚴冬禁錮太久,動彈不得的筋骨自然不可能只因散步一、二小時獲得滿足,於是踏上公園旁的捷運,繼續往平時健行的象山登山步道前進,貪心到非得在一天之內把該曬的陽光通通彌補回來不可。沒讓人失望的是,出了捷運站經過象山公園,我們就先與不知名的花兒邂逅,卻也因為不知其名,反而更覺驚豔。櫻花自然不落人後,也盡情在這屬於它們的季節盛裝打扮,不僅在公園裡和附近的豪宅庭院都有河津櫻可以順道欣賞,連象山步道沿途也時有幾株山櫻點綴,讓101大樓能透過櫻花樹叢的眺望中,增添些許撫媚!有人說春神來了,大地就成了一個懂詩的孩童,紛紛用奼紫嫣紅和鳥語花香寫出屬於春天的詩篇。眼見寒意隨著一夜過去,春天跟著拂曉降臨,讓人不禁覺得,如果沒有冬天,便顯現不出春天的喜悅;如果沒有花兒,便顯現不出春天的色彩。花兒以色彩繽紛喚回了春的行蹤,讓人滿心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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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磨去磨石子

■廖姵穎公園最大的空地曾設置一座大溜滑梯,而我在那學習走路。孩童四處奔跑,爬上階梯,從小平台中溜下,再繞個圈跑向階梯,往復循環。然而走路難免跌倒、絆倒,膝蓋手掌常有擦傷及瘀青,要回家時卻仍嚷嚷著要繼續。後來磨石子滑梯因安全疑慮遭政府下令拆除。他們大概不知道磨石子磨了什麼吧。原地換成塑膠製的器材,我心裡總感到唏噓。沒有跌倒擦傷,於是也不會注意步伐;不撞上牆壁或柱子,更不會知道要保持距離與控制速度。長大後經過公園,轉頭瞥見坐在滑梯旁的孩子正低頭玩電動。一旁的阿姨勸他也玩玩遊樂器材,他頂嘴說:「我在和同學連線對戰啦,那個超無聊誰要玩。」他的一句話讓我驚覺,我們的時代,還有那個即使在循環受傷仍樂此不疲的小孩,已被打磨個精光而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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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想我海纜站的朋友

■寄三平以前聽人說過「竹風蘭雨」的俗諺,以為宜蘭是個雨鄉,一年到頭雨下不停,把人心都下霉了。接頭城業務有了實地經驗後,我發覺,其實不盡然,不論氣候或人心,都讓我眼睛一亮。每次去頭城海纜站,或演練或上課,無論奉茶或甜點,同事的表現優異可圈,長官和客人都有賓至如歸的感覺。回台北時,有吃又有拿,人人帶著新鮮漁獲和伴手禮,以及「有空要常來啊!」「不要忘了我們啊!」的殷殷叮嚀,心滿意足快樂回家。頭城海纜站同仁的熱情,讓我這個台北都市人,有點吃不消。沒接海纜業務前,我不知道宜蘭的牛舌餅這麼薄、這麼脆,這般好吃。去了海纜站後,我才知道,宜蘭柑桔這麼甘,這麼甜,如此潤口。龜山島海域的鯨豚跳躍海上飛旋,也是到頭城後才讓我大大開了眼界。去頭城多次以後,我漸漸習慣於他們的熱情,逐漸習以為常了。因此,雖然每次還是帶著超載的漁獲回家,但已不像初去時那樣,心底擄獲的是滿滿的震撼和感動。我直覺以為,田莊人就是這樣嘛,憨厚老實是他們的天性,但巴結上司也是人之常情,上司來了,哪有不殷勤招待的道理。何況,他們和台北同仁一樣,不時也會給我製造些小意外,讓我吃長官的排頭。「報告長官,會館業務根本處理不完,假日時我都還在加班。」三不五時我會收到邀功的伊媚兒,告訴我他有多努力。「我想調台北,在這裡,做死了都沒人知道。」有同仁這樣暗示我,不要忽略他的功勞。「這些人你要好好管管。」接海纜業務初期,有一次長官召見,拿出一疊黑函攤在桌上,我才知道,有些同仁喜歡向上頭打小報告。「吳兄,你的同仁上班不在崗位上。」曾有一兩次人事處到海纜站突擊檢查,始終點不到人,回台北後要我上緊發條。點點滴滴陸陸續續發生的事,讓我覺得他們,我的某些海纜站同事,並不是那麼的表裡如一,不是像他們外表所顯現的,那般的憨厚老實。他們也像台北的某些同事一樣,為了自身利益,會邀功、會搶功,也會耍點小手段。世事看多了,人情歷練久了,這些人性上的自私和手段,本來就最自然不過,我並不放在心上。為了年終獎金發放,公司每年都會舉行兩次考核,年中和年終,年終這一次尤其重要。公司規定,一定要有人考績打丙,並且不能少於5%。整個海纜站不過才二十幾個人,5%代表1到2個人必須打丙,那,到底誰該打丙好呢?每年一到這個時候,就是我最傷腦筋的時候,頭髮都會白掉一大欉。「長官不用傷神啦,明天給你名單。」一接到我的電話,海纜站的主管同事都會這樣回應我。「真的沒問題嗎?不要造成反彈喔。」「沒問題啦,長官放心。」一次,兩次;三次,四次……,果然每次都能如期交來名單,也沒見發生過任何不平和反彈。退休後我問他們怎麼辦到的?「很簡單啦,就大家輪一輪。」「新台幣差很多呢,不會反彈嗎?還有……這樣『輪流』不太好吧?」人為財死,看多了因為差幾塊錢爭得面紅耳赤、咆哮翻桌的場面,當時我很擔心,被打丙等的同仁會不會向總工會申訴,造成長官不必要的困擾。「反彈當然會反彈,不過只要理由還說得過去,不滿的情緒終究會煙消雲散。」「怎說?」「公司政策如此,誰都沒辦法。況且……」同事頓了一下說,「大家都是二三十年的老同事了,互相幫忙一下也是應該的。更何況長官處事公平,待我們並不薄。」同事說得雲淡風輕,我還真的以為,是我待他們沒有厚此薄彼、輕忽遠地的海纜站同仁,獨厚近旁的傳輸中心同事,該升的官,都給升了。當時我並沒聽懂互相幫忙是什麼意思。有一次一位退休同事說溜了嘴,我才知道,頭城的主管和同仁,每年都會捐出一點獎金,合組成一份另類年終獎金,補貼給被打丙等的同事。一來讓同事不會太哀怨不滿,情緒失控;再則讓我好做人,對上面有交待。連續好幾年,他們都是這樣為我圓滿了差事。他們的嘴巴好緊,我完全被矇在鼓裡。接觸海纜業務後,我對漁民朋友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海纜的布置作業,無論初期的探勘、測量,或者後期的放纜、掩埋,都和漁民的補魚作業習習相關,緊緊相扣。稍一不慎,輕則干擾到漁民的補魚作業,重則破壞了漁民的網具蟹籠,引發冗長的抗爭和圍堵,甚或肢體衝突,對公司的形象影響深遠。只要一有新海纜工程,和漁民談判漁業補償的問題,對全世界的電信公司來說,都是一件令人非常非常頭痛,不敢輕忽的大事。補償談判通常持續好幾個月,有時甚至經年,一定是在經歷過無數次的爭論、紛擾和折衝後,才可能有一個雙方雖不滿意但可接受的結果。和漁民朋友接觸久了,我發覺,藏在他們黝黑皮膚下的抗爭血液,不是我這個台北人招架得住的。有一次為了新海纜施工,明明是休魚期間沒有補償問題,和XX漁會的談判結果,公司還是得乖乖奉上一筆不輕的補償費,某些漁民的心態令人不敢恭維。有一天夜裡,緊急電話打到家裡,同事告訴我漁民撈獲一節海底電纜,漁民宣稱漁具被海纜鉤破了,要求給予巨額賠償。為此我立刻電告長官,心裡估算著到底要不要賠,怎麼賠,賠多少?事後經過海纜站同事現場查看和勘驗,私下苦心勸導,漁民朋友竟神奇改口說:「意思意思一下就好。」沒有像其他漁港的漁民一樣,認為是財神爺送錢來,獅子大開口要求天價賠償金。也是退休以後我才知道,當時是海纜站同仁動用鄰居情誼和親屬關係,苦苦相勸後才有這樣的結果,長官不知情,還以為是我努力協調,功在公司呢。同事其實可以兩手一攤說:「沒辦法,漁民的要求固然超過了點,為了彼此和諧以後好做事,最好如數賠償。」他們的嘴巴真的好緊,把好球做給我,卻從不說一聲。退休後為了顧孫,我得到了「媽媽手」,男人會得「媽媽手」,聽者都嘖嘖稱奇。有一次攜眷旅遊蘭陽博物館,回程順道回訪海纜站,同事見我手戴護具,全都圍攏了過來殷殷詢問,你一言我一語。有一位同事告知,他家有獨門藥酒,塗抹後可明顯改善症狀,要我稍候,他立刻回家去取。如此好意,絕對是基於多年情誼,我本來不該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但考慮再三,還是婉拒了。回家後我根本忘了這件事。沒想到他牢記在心,不久託朋友送來一瓶虎頭蜂藥劑,還紙寫塗抹方法及步驟,文末告知用完可再續贈,完全不像同事情緣已盡。還有一位同事常到大陸開會,聽聞某種藥用貼布對「媽媽手」極為有效,也說要買回來送我。有一天門鈴響,宅急便送來包裹一盒,打開一看,正是他說的藥布。我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真的牢記在心。俗話說「人在政舉,人去政息。」退休了,彼此已無公屬關係,世事人情本該逐漸淡息。但是我的海纜站朋友們,他們並沒有從此把我當成陌生人,反而變本加厲,常常來電相邀往遊,聞名的「鑑湖堂」落羽松林因此迴盪過全家人的笑聲,梅花湖的道教三清總壇,也留下了我們父子倆虔敬的足跡。羅文的歌〈塵緣〉說得好「人隨風過 自在花開花又落/不管世間滄桑如何/一城風絮/滿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飄過」職場裡久了,看盡官場現形,繁華過後友朋間還能深交相遊,讓人感受特別深刻。人生參商同行,有人陪我們走一段長路,有人伴我們步一段短途;我的海纜站朋友們,感激你們與我同行的時光,過往的,未來的,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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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青天有月來幾時

■周柳靜芝我對陶器製作的細節並不熟悉,但我非常喜歡一種被稱為matte的手工陶器,它的表面雖然沒有光澤,可質地天然渾厚。有次我在一家手製matte陶器店看到幾個不同形狀的杯與瓶,它們的共同點都是顏色柔和清淺,都在器具頂緣處懸著個小而黃的圓點,簡潔的圖案設計,使我不自覺地想起李白那句對時空的迷惘:「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我將那位陶藝師的精品照電郵給瑪格麗特,我的一位酷嗜陶藝的朋友。瑪格麗特是骨科醫生,做事嚴謹,雖不苟言笑,可為人淳厚良善。她像一位勇猛藝高的武士,精練武藝;堅持在忙碌的專業生活裡,奮力勤做陶器。她對藝術的一條直線式的熱情,令我感動。但我也希望她能看到那盤李白的月亮。她一路接受美國常春藤的精英教育系統,內裡自具一份驕矜,我對她的陶器創作,確實欣賞,卻總覺少了一丁點,少了一點軟軟的細緻。然而,藝術就是最寬容的,每個人都可有他個人的角度,我也就沒向她講出我的觀點。這次如同以往,瑪格麗特看了我寄的陶藝作品,回信時只詢問有關陶藝技術。我終於對她旁敲側擊地講了心裡話,我說:「我完全不知道那位陶藝師的技法,我只是喜歡欣賞各類藝術品。妳作的陶瓷不容置疑地精良,而若果多了些屬於妳自己直覺上的想像,作品的層次該就更豐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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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栽心

■胡同秋 在我的心田栽了一排欒樹它就在樹梢 一只風箏停了半晌 等待。等待風起 似乎整個秋天 以及,整個秋天的寂寞 全晾在那 天知道怎麼也不著急 只是凝視,不經意地凝視 九月原是一道多愁善感的坎兒 遲疑了少年熱戀的眼睛梟梳開靜夜 間或吐息光亮的露水 圓月垂下白髮 麻花結辮成鞦韆踮起影子,擺盪 以多變的角度發呆了一宿 其實不需要微風推搡 依然擺盪,不自主擺盪 感受花瓣雨漫不經心的消遣 稍有空虛,正好 填入春天的樣子秋在 我的心田栽上一排欒樹裡 盡是質地偏硬的舊鬱與脆弱的新愁 開落,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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