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苦甘苦甘的大人味

■瓊麻 母親興好有苦味的食物,苦瓜排骨湯、苦瓜鹹蛋、苦瓜豆豉辣椒小魚、梅干菜滷苦瓜、苦瓜大封、涼拌梅汁苦瓜、黑甜仔菜嫌粥、苦筍炒肉絲……在炎熱的夏季餐桌可以苦上整個夏天,身為家中長女,媽媽煮的菜我全然接受,從不認為菜是苦的。 三歲那年夏日午后,隔壁王媽媽端來一碗有著深綠色湯汁躺著三塊黃色地瓜漂著數隻白色吻仔魚的濃湯,媽媽問這是蝦米?「麻薏湯汝毋抹甲過?」那碗麻薏湯在王媽媽眼下母女倆分食光光。「這苦甘苦甘的味囡仔敢吃?」王媽媽睜大了眼。「她有一張大人味的嘴,苦瓜也敢吃。」此話真不假,舉凡茄子、茴香、芫荽、芹菜、鴨子菜我都愛。我從飯菜當中力行人上人的教誨。 媽媽以為我敢吃她生的小孩一定也會吃,沒想到妹妹、弟弟跟隔壁家的小孩一樣,有苦味的菜一律拒食,於是苦瓜與麻薏湯成為我與母親的獨享,因為連爸爸也不愛。 雖然煮麻薏要撿、搓、揉、洗很繁瑣,但我們深愛此味,再說產季很短,要吃偷懶不得。高三準備聯考那年小考、大考、模擬考不斷,考得頭昏眼花像隻卦爐烤鴨,唯有一碗消暑退火的麻薏湯能解我心底鬱悶,喝著滑滑微苦的湯頭,嘴裡咀嚼媽媽刻意多放的甜甜地瓜,眼中盯著漂浮的吻仔小魚,唉!當隻自在悠遊的魚兒多幸福啊,沒有聯考。 九月秋風起黃麻開花結實,我也提著行囊負笈北上。在一排自助餐的菜色中尋找媽媽的味道,還好能偶爾覓得苦瓜炒鹹蛋,一解相思。原來大部分的人都不愛苦瓜,室友更絕,她說「人生在世已經很苦了,苦瓜就別來湊熱鬧了。」連一根苦瓜都別想爬進她碗裡。 想了快一年的麻薏湯在放暑假回台中時就可大快朵頤,室友耳朵都快被我唸到長鮑魚了,決定跟我回台中嚐嚐那日思夜念「銷魂蝕骨的麻薏湯」。媽媽一早就將湯煮好等我回家,圓桌放了四碗翠綠滑口的麻薏,我已經速速嗑了兩碗撫平鄉愁,就見那三人小心翼翼盡挑地瓜、小魚吃,綠色的湯還有七分滿。 超人老爸下班來解救「同學,不喜歡吃別勉強,向爸爸煎鍋貼煮酸辣湯給妳們吃。」笑眯眯的手腳俐落起油鍋、切木耳絲、紅蘿蔔絲、打蛋花。同學果真賞臉,一鍋二十顆的餃子連吃二鍋,酸辣湯喝到見底打飽嗝。 隔天送她們坐火車還相約寒假要來吃爸爸的粉蒸肉、蒜苔炒臘肉與酒釀桂花湯圓,我的麻薏湯被打入廣寒宮陪嫦娥玉兔搗藥。這人間美味難覓有緣人,出了台中見都沒見過,是老台中人的私房美食,只在盛夏驚鴻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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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酷七弟

文/古家榕 插圖/國泰 「酷七弟」是個九歲小男生,我的同棟鄰居,因其家住七樓,遂這般暗自稱呼上了。初次注意到他,是某日共乘電梯時,他主動替我按下所住樓層,卻對我的道謝不置可否,待得七樓一到,立刻大步流星離去,徒留個深藏身與名。電梯門關上,女兒開口解釋: 「我有次跟他搭過電梯,之後每次碰到他,他都會幫我按鍵。」 失敬失敬,敢情這位不是高冷總裁,而是鄰家小暖男啊! 後來的日子,雙方漸從「君子之交按個鍵」的客氣,發展出放學後同路返家的交情──當然了,依舊是一前一後、互不相識地走著──只不過,每當我像個牧羊人般驅趕小頑羊時,總會察覺來自前方的照看,原來,小暖男還兼具忠犬特質呢。 二月初,午後一場大雨。正當母子仨狼狽抵達門口,酷七弟恰巧在召喚電梯下樓。我見他渾身濕透,不禁多嘴了句:「回家後記得吹頭髮喔!」接著,便毫不藏私地分享了「那些年,我被大雨追殺得頭疼」的往事。 七樓到了,電梯門再度關上,女兒開口評價: 「媽,妳這樣子亂聊,真的超尷尬!」 直擊靈魂的陳述,頓時令我大受震動:愉快的閒話家常,卻是孩子眼底抖落一地的尷尬。曾幾何時,我竟升格成「樓上的怪阿姨」了?然而,自從揹起搭訕的十字架,酷七弟碰到我,日益開啟閒聊模式,從校園生活、個人喜好,甚或理所當然地說出:「我會轉學到這裡,是因為爸媽被阿嬤趕出家門了。」「我姊沒戴安全帽,出車禍以後,就只好領殘障手冊了。」看著他的一臉泰然,我想,他真正需要的,只是個平等的聽眾。即使無法解決任何苦難,至少,我仍能理解地點點頭,陪他走上這麼一段。 昨天下午,帶孩子從超商出來,意外和「酷七弟」錯身而過──只見小傢伙和同學勾肩搭背,一派飛揚跳脫的大哥氣場,不禁在想,這興許才是他平日的模樣吧──那麼,自己是何其有幸,才能在歸家途中,承接住一個男孩難得柔軟的時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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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拾荒

■高朝明 只能比別人更早 習慣,走在天亮之前 推著兩條老腿 一雙相陪多年的風濕 緩緩出門 大堆頭的引擎還在睡眠 一條尖銳的磨擦聲,消失在…… 脈搏急速的紛亂後 空瓶不守規矩 和,躺倒的飲料杯…… 總是說一些聽不懂的世說新語 徹夜未眠的超商,尤其 一把小刀,撕開 已經被肢解需求的空殼 往上堆疊 躺平的汗水 推著 被鏽蝕緊捆的四輪車 撿拾……流金歲月遺棄的荒廢 瘸著幾根白髮 半脫臼疲累的眼神 小腿蠕動的喘息 ……背影,蹀踱的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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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藍色斷想

■黃克全 131.命運只能加害那些在意命運的人。 132.多少提問,包括上天、別人,和自己的,但有些我們其實不必回答。 133.佛陀臨終,弟子阿難悲傷哭泣,佛陀歎息:「我不是教導你們很多了嗎?為什麼你們還是這樣子呢?」《大涅槃經》這樣記載。經外沒有記載的是,佛陀微笑默默不語,他連面對痛苦都微笑,何況悲傷? 134.只有生,沒有死,正如只有開始,沒有結束,是無可理喻。永恆原來是最大騙局。 135.我們需要宗教信仰,也需要無神論,兩者正如水和火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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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拾荒

■陳偉哲 仿佛回到默劇的鼻息 所有還未發音的字 跳出打烊廣告牌 墜地濺起的回音 路燈沒收發電: 力量無法創造 也無法死去。 我們造更多的街燈 惡性循環 那些偷聽時遺漏發聲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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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紐約街頭藝人

■王鼎鈞 長安街頭多麗人,紐約街頭多藝人。並非紐約不如長安,而是我不如杜甫。麗人和藝人同是盛世特產,杜甫當年置身京華冠蓋,有機會看見其一,我躑躅鬧市,有機會看見另一。紐約市各大公司門外照例有一片空地,遊民在此睡眠,路人在此抽菸,音樂家和畫家在此賣藝。 最常見的是畫家,坐在小板凳上為人畫像,炭筆速寫,二十分鐘可成。你在被畫家畫像的時候有受尊敬的感覺,如果父母帶著孩子經過,臨時起意給孩子畫一張,很能表示對孩子的寵愛,所以行人隨時可能變成顧客。 這一張人像多少錢呢,十年前行情,美金十元。十元又是多少錢呢,麥當勞有一種漢堡,九角九分一個,可見區區十元,不無小補。如果因緣湊巧,我就請他們畫像,有時和朋友一同散步,連帶也為朋友畫一張,我並不需要畫像,只是給他們捧場,我行走江湖,知道捧場的意義。 他們還有一個據點是地鐵的車站,那地方本來禁止閒雜人等逗留,惟有這些街頭藝術家例外,我經常遇見年輕的女孩子站在牆邊拉提琴,音樂學院的學生,用這個方式賺零用錢。乘客中有行家,起了愛才之心,看看手錶,駐足一聽,放下一元五元,表示鼓勵。我不是行家,我認為有一位偉大的藝術家在此度過他的艱困時刻,我過去站一會兒,對他有意義。我會留下一點兒錢,即使是兩毛五分錢一個硬幣,我也彎下腰來輕輕的放下去,我這一彎腰對他也有意義。 我在地鐵站結識了一位中國留學生,他在國內專攻民族音樂,胡琴拉得好,我著了迷,成為朋友。 我居住的這個地區,華人群居,人口密集,街頭藝術家並不常見。有一年,突然出現了許多街頭畫家,一夥一夥十字街頭排排坐,乞丐和擦鞋童跟他們爭地盤,沒得到店家的支持,尊重街頭藝術家是紐約約市的傳統。這些新出場的畫家並非都是年輕人,灰髮銀髮參差其間。我前後請過六個人畫像,得一結論,他們雖非畫壇名流,若非街頭奇緣,我請不動他們任何一個人。於是我忽發奇想。 我把這六個人請到一起,奉上紅包,請他們為我的母親畫像。 我只有姨母的一張照片,她和母親,猶左手之於右手。我還有妹妹的照片,她和母親,猶薔薇之於月季。再加上我的口頭描述,我問他們能不能畫出一幅人像來。其中一個人說不能,放下紅包,離席而去。一個人默然無語,揮筆立就,我一看,他畫的是伊麗莎白泰勒嘛!也任他收拾紅包,揚長而去。還有四個人埋頭嘗試,咖啡也沒喝幾口,工作了兩個小時,才長吁一口氣。 那天我又得一結論:今生今世,我是永遠不可能得到母親的一張畫像了! ■程奇逢 在華盛頓住了十幾年後搬來紐約,我常會把這兩個城市進行比較,它們確實有很多不同,有一點令我印象深刻,紐約街頭藝人多,紐約人對他們也友善慷慨。地鐵車站車廂、馬路街頭、街心廣場和公園裡都有不少音樂家藝術家表演作畫,圍觀捧場的人很多,演奏間歇時,觀眾們紛紛上前捐錢,如果有帶小孩的,他們會把錢交給小孩,讓他們前去放錢,這是對孩子的言傳身教吧? 華盛頓街頭藝人少,觀眾也冷淡,可能兩者互為因果。 2007年的一天,早上上班高峰時間,在華盛頓中心朗方廣場地鐵站,一位身穿T恤衫,手頭戴棒球帽的小提琴手在演奏,上千人匆匆走過他的面前,45分鐘後小提琴盒裡只收到32.17美元。這個演奏者是獲得過格萊美大獎的著名小提琴家約書亞‧貝爾,那天他使用的是1713年製造,價值350萬美元的小提琴。這是個精心安排的小實驗。 這個實驗不能放在紐約做,兩個地鐵快車站間行駛的四、五分鐘內,車廂裡幾個黑人哥們兒翻翻筋斗就能收到三、四十元錢。這和紐約新移民人數眾多,族裔繁雜,人們對謀生不易的感同身受有關。 紐約街頭藝人中不乏華人面孔。旅居紐約的作家王渝寫過一篇文章,她被擁擠的人狹裹著進入地鐵車廂時,突然聽到一陣優美的小提琴聲,於是逆向擠出人群,看到一個中國小提琴家在演奏,她欣賞了一段音樂,還與他聊了幾句。那個小提琴家是我的朋友,他在曼尼斯音樂學院上學時就靠在地鐵里拉琴,掙夠了學費和生活費,畢業後也沒去找工作,繼續在地鐵拉琴,買了房子,還賺取了好幾個女孩的芳心,可惜未成正果。現在他靠教學生為生。 紐約還有很多流浪漢,他們的人數肯定超過藝術家,因為做流浪漢不需要有一技之長,紐約人對他們照樣慷慨和善,但我注意到,他們中間沒有一個華人面孔。中國有句老話,「靠力氣吃飯」,「靠手藝吃飯」,這顯現出中國人勤勞自強的堅韌性格,很多新移民來美時赤手空拳,他們胼手砥足,付出加倍的艱辛,養活全家,教育子女,他們的第二代第三代從他們強壯的脊背,登上美國的精英主流社會,他們做了可敬的奠基者。 80年代初,第一批大陸留學生到達美國,很多學藝術的人到了紐約。他們要交學費,掙夠生活費,於是帶上兩個折疊小板凳上街,一個給自己用,一個給客人用,沿著路邊排開,蔚為壯觀。 白天在學校上課,晚上在時代廣場璀璨的霓虹燈下,為各國遊客畫像。他們還自編了《街頭畫畫英語100句》,互相交換租房、選學校的資訊。紐約的美術館博物館給了他們精神營養,當他們學業完成時,也從社會大學畢業了。現在很多人都回國了,成了大師巨匠,他們大名鼎鼎,我都不好意思直呼其名了,不知他們是否還會回憶起當年紐約街頭畫畫的崢嶸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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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與病毒作戰

■劉銘 從小,我就是病毒的手下敗將。 3歲那年,有一種叫做「濾過性病毒」來襲,於是我們展開了作戰,由於當時年紀小,抵抗力弱,因此,我戰敗了,簽下了「小兒麻痺症」的條約,內容就是一輩子在行走方面,會遇到許多顛顛簸簸的障礙。 其實,人的一生說穿了,就是一場「作戰之旅」,要面對各式各樣甚至奇形怪狀的挑戰,譬如貧窮之戰、工作之戰、恐懼之戰、人性之戰等等。而最近又面對了來勢洶洶的「病毒之戰」,那就是「冠狀病毒」所帶來的武漢肺炎疫情。 回想2003年SARS病毒來襲,或許是從未有過的第一次,當時人人聞之色變,彷彿人類就要被病毒消滅了。女兒是SARS那一年出生的,為了減少被傳染的機率,於是產檢到生產,從人多的大醫院換到了人少的小診所。 戴口罩、勤洗手,減少到公共場所的機會,這是防疫的基本配備。如何與病毒展開「心理之戰」,這應該是防疫更重要的層面,更可以大大地降低慌亂無措。 我的作戰之法就是,每每在臨睡前起床後,先跟自己的細胞、基因、抗體等等說說話,告訴他們是最棒的,是閃閃發光的,是平安健康的,如此的鼓勵有助於提升免疫系統。這樣與病毒打起仗來,失敗的機率就會大大降低,這就是為什麼兩個人同樣的面對病毒,有人中槍落馬,另一個人卻是安好無事。 正常的作息,良好的習慣,也是我自始自終持之以恆的,該吃飯的時候吃飯,該睡覺的時候睡覺,尤其是絕不熬夜,因為「你熬的不是夜,而是命」。在飲食方面,多喝水,少喝飲料,食物少一些油炸,多一些輕淡,切忌暴飲暴食,牢記「飯吃八分飽,兩分助人好」。這些正常的作息,良好的習慣,如同練武之人蹲馬步的基礎功,「平日」看似沒什麼,「戰時」便可見真章了。 另外,就是如常的生活,時時保持好心情,我常說好心情會帶來好事情,好心情何嘗不會帶來好的抵抗力呢?早年醫生曾跟我說,像我這樣重度障礙者的身體,一年大概難逃幾次感冒的宿命,然而神奇的是我卻打破了醫生的魔咒,一年難得一次感冒。這就是不時的觀照內在的小宇宙,經常保持好心情,無形地對身體產生了防護罩,雖然不是百毒不侵,但疾病卻是姍姍來遲。 由於受到疫情的影響,我許多的行程和活動,取消的取消,延期的延期,時間,突然之間多出來了許多。還好廣播和電視節目沒有暫停,由於必須要有足夠的存檔,才不致於「開天窗」。否則,我可能真的就成了「無事一身輕」。 我的工作就像計程車司機-樣,有做才有錢,沒有工作之下,就只好找事情做了。讀讀書,寫寫稿,看幾部炙人口的影片,平常忙碌的時候,似乎有正當的理由不做這些事情,現在找不到藉口推諉了。嘻! 當然更重要的就是利用這一段時間,好好的休息。忙碌的時候渴望休息,卻不得閒,這一段時日不就是老天爺安排的嗎?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更有助於免疫力的提升,這也是一種防疫的方法。 小時候,與病毒作戰那一役,雖然敗陣下來,不過現在長大的我,新型冠狀病毒這一疫,我有信心絕對會是個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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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花中君子

■夕陽 不知是否基因作祟,孩子在童年彷彿中了魔咒,像我一般,不出三個月便會病倒。所以每次搬家,稍一安頓後,便四出訪尋可信賴的家庭醫生。 彼時移居星加坡,孩子兩歲。眾裡尋她…就是她:診所座落在離家不遠的丹戎加東路上。 「孩子幾個月就生病一次,是我照顧他不好?」藏在心底的問號,終於沉不住氣,踉蹌地跳了出來。 我與潔雲醫師都是直腸子,一向直來直往。但她仍不防有此一問,愣了一下才回道:「誰說的?看孩子天真活潑的樣子,就知道你們把他照顧得很好。其實,每次生病,身體都會製造抗體。小病縱多,長大後,免疫系統反而更強。」好一顆剔透玲瓏的心!潔雲醫師一眼洞悉身為人母所肩負的千斤擔。體恤之餘,又能瞬間掌握有理據支持的論點,讓積壓的憂慮和自責找到出口。 每遇孩子發燒,至半夜仍覺得燙時,我們例必抱他馳往醫院。有一回,打了退燒針,未上車,孩子已手腳冰冷。心裡很痛,常聽說退燒針的藥力猛,很傷身。待潔雲醫師的診所開門後,又抱他前往。得悉我們慣常的「夜半驚魂」後,她漾著陽光笑容解說:「孩子發燒時,可以先替他洗個溫水澡。如果孩子精神好,肯玩,發燒又控制在39度內,不需趕急診。相反,如果孩子無精打采,甚至在白天也昏睡,就算微燒,亦要儘速就醫。」 「常患的傷風感冒,乃病毒引起,必須依靠病人本身的抵抗力,所以要多喝水和休息。若症狀持續多天或變差,又整天有綠色鼻涕或痰液,則多半是二度感染,是細菌造成,必須看醫生,確定是否以抗生素治療。」 十年下來,少了跑醫院診所的勞累外,確也省掉不少醫藥費。儘管如此,潔雲醫師仍然有問必「詳」答。互聯網通行後,更主動提供醫學專有名詞,從未吝嗇傳授所學。 有一遭,她更戲稱經過她的長久訓練,我已儼然半個醫生! 退休後返台定居,每次憶及故人,均覺得潔雲醫師的名字委實貼切。潔淨的醫生袍和靈魂,以及「雲」樣的性格:御風而來、隨風而去,絕不拖泥帶水。記得她給我手機號碼時,縱然她疼愛孩子,仍千叮萬囑:如非病情緊急,勿擾。好像要嚴守醫生和病人之間的防線,不得越雷池半步!即使病人遠去他方,醫患關係已然終止… 退休前兩度重遊舊地。第一次造訪潔雲醫師時,我聊到孩子正值叛逆期,她也破天荒談及私事:大兒子已獨立,小女兒在大學寄宿,想吃個午飯見個面,要預約,還須趕著吃。第二次再訪,則迎來一個意外的擁抱。 臨別,映入眼簾的一幅水墨畫,是我們離開星國前所贈。上回來訪時,它昂首挺立在候診室的大牆壁,炫著。如今已登堂入室,輕移玉步至看診室,笑伴著潔雲醫師,度過忙碌的每一天。 畫中主角乃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的蓮花。標題:花中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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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重拾過往平靜適在的寫作生活

■魏世昌 剛開始寫第一篇文稿的時候,完全是對自己能否將腦中抽象的思緒付諸文字,或將生活經驗的所思所感,作有條理表達的一種考驗。漸漸有了信心以後,興趣也日益增加,而至於欲罷不能。 近十年來,我就只是認認真真、孜孜矻矻地寫。但寫作的過程中,我認為最大的敵人是「分心」。由於寫作的當下,就是與自己的深層思緒在對話,一旦被這個充滿令人分心的事物的世界干擾打斷,需要花更多時間才能重新專注。特別是生活在一個不斷被干擾的生態系統裡,不論是SKYPE、LINE等通訊軟體,亦或是臉書等社群平台,已達「沉迷」狀態,深陷其中,無可自拔。 惟有成功戒掉沉迷社群網站的壞習慣,方不被科技浪潮吞噬覆蓋。後來更進一步,在寫作的過程中切斷網路,讓自己不至於隨時被數位產品牽走了思緒,只要一不小心開始搜尋網頁,常常就沒完沒了。 我厭惡數位干擾的生活模式。我找一張寬敞、整潔的木頭桌子,在上面自在踏實的完成工作。我想要從密集頻繁溝通的惱人壓力中釋放,從永無止境的電子訊息與溝通主宰體驗的桎梏中逃脫。 我似乎將過往平靜適在的寫作生活拋棄。而如今,我想再重拾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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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在潮境

■林瑞麟 冬季的雨是分行的敘事 綿長,繞著舌 黏黏,冷冷,像無法開口的吻 不適合朗讀   陽光不知去向 屋子裡生出暗鬼 收拾那些破碎 修了枝節卻讓哀傷敗露 選擇,讓時間生苔   全都擰了 沉重的鬱結 像從洗衣機裡撈起來的衣物 解開它們? 或者繼續泡著、耗著?   湍急的空虛,漂著的床 剪短的頭髮沒乾 撕裂的關係又生出泥濘 湯湯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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