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藍色斷想

■黃克全 41.真理是什麼?真理是真實。真實是什麼?真實是變動不居之物。然而,變動不居之物是什麼?變動不居之物是永恆的謎。 42.弗洛伊德宣稱女人是個不可解之謎,蒙田認為女人毫無神秘可言。兩人都可笑地誤解了女人,因為各自的偏執。他們的本意只是抒情的,而不是理智的判斷。 43.林覺民<與妻訣別書>:「吾家後日當甚貧,貧無所苦,唯清靜過日而己。」這幾句話是根基在夫妻兩人的心契才能說出的,較之愛更深沉的兩顆心的契領。光憑愛,就不必說抱歉了,何況是兩顆心的默契?史賓諾莎說:「不要哭,不要笑,只要理解。」同樣的,親契的夫妻是不必說對不起的,只要理解。 44.人生和世界是可以理解的,人有這份想法很重要,儘管往往他一無所知。人在一知半解中摸索,對錯都是很無稽的,或者也不大重要,重要的是他在這個摸索過程中得到力量。 45.佛洛斯特說作家沒有淚,讀者便沒有淚。好像作家是可以單獨存在前面,等待讀者似的。不,不是的,寫作是兩個人以上的事,而且往往逆向的、從讀者發動到作者。作家有沒有淚,端視讀者有沒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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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失去

■簡玲 今天失去了昨天,月光時日陽失去,秋天的樹梢失去葉子,坐在山那方的石頭失去滾動意念,小河喑啞失聲,背井的人失鄉,狂亂的風失章,上岸的魚失去水,沙漏失去沙,瘟疫的小鎮失語,他失去一隻貓,你失去黑髮,我在人間蒸發好多年失去自我。 我們或哀傷或沮喪或疼痛,順應自然法則減去,亦孤單亦緬懷亦安慰的高談與闊論,也許失去的,會以不同面貌重新來過。 沉默的小男孩低頭不停的畫,不久前他失去媽媽,畫冊裡因此更多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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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母與女

■綠喵 買完魚把車騎出市場。窄狹的巷道人車交雜,行進緩慢;超越幾個路人後,那對母女就出現在我的前方了。 會注意到她們是因為她們行走的排列方式與眾不同。通常,家人朋友出門總是並列而行;就算遇上街道窄仄,也只會一前一後地各自行走。我從來沒看過像眼前這對母女的親暱走法! 女兒走在媽媽的後頭,兩隻手輕扶媽媽的腰肢,彷彿想代替媽媽出力的推著。那動作看似既是扶持、也是推行。 「啊......好窩心的一對母女!」看著她們親暱的前進,讓我想起了從前和媽媽相依偎的回憶,心頭湧起一波波的懷念;同時,也好羨慕那個女兒,可以盡情享受著對媽媽的撒嬌,悠閒自得的陪著逛逛菜市場。 大概是她們的舉止實在太窩心了,我經過她們時忍不住地瞄看;走在前頭的媽媽溫柔平和的面容,提著菜蔬,默默的往前。背後的女兒,戴著墨鏡,微微上揚著下巴,沒有表情的神情,不自然地對著前方略上面的一個點。那情景讓我未超車前的艷羨,化為無言的悲憫——原來,那位女兒是一位視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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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甜廢墟〉夜晚的煙硝

■劉曉頤 「夜晚的煙硝比所有白晝的太陽更為閃亮。」——愛德華多‧加萊亞諾 (Eduardo Galeano) 早年擔任新聞記者烏拉圭籍作家,愛德華多‧加萊亞諾 (Eduardo Galeano),以與馬奎斯魔幻寫實小說相異其趣的紀實散文聞名,被稱為「拉丁美洲的聲音」。自《拉丁美洲:被切開的血管》引起廣大的撼動之後,很幸運地,中譯本一本本推出,他的作品在台灣翻譯、出版得很齊備,較著名者包括《擁抱之書》、《愛與戰爭的日日夜夜》、《鏡子:一部被隱藏的世界史》等。加萊亞諾的著作以大部頭居多,已絕版的《女人》,卻是一本輕薄短小而魔幻雋永的短篇故事集,從拉美地方寓言寫到世界歷史洪流幾被所淹沒的傳說,寫出女性為人所忽視的生活與想像,以至於偉大。 加萊亞諾總是代底層小人物發聲,包括這本《女人》。其中一篇,寫傳說中會附身到其他女人身上,使之美麗煥發的女巫馬莉亞‧帕迪莉亞,而她並不隨意附身,所選擇附身的對象都是在里約熱布市郊為金錢所奔波的女人,「這樣一來,那些被鄙視的女人便變得值得恭敬:從被租用的肉體上升到祭壇的中心。 因為,夜晚的煙硝比所有白晝的太陽更為閃亮。」我想,馬莉亞‧帕迪莉亞的魔力就是那「夜晚的煙硝」,所謂附身,實則是使這些娼妓或奔波於社會底層的窮困女子,在白晝裡黯淡的靈魂變得出色,甚至比白晝的太陽更為閃亮。 她們,每一具「被租用的肉體」都是有靈魂的。「上升到祭壇的中心」這幾字提升她們普遍受人忽視或輕慢的地位,然而,「祭壇」二字的崇高性又仍令人依然不免哀零——既是神聖之地,又有以獻祭的意味,而獻祭在古老傳統上,可能是以肉身作為犧牲,也可能流血。 《女人》中有一老婦,長期活在喪夫之痛中,「……我大聲說:時間的香氣,那是有一次你送我的香水的名字……我正好瘋狂地活著,就像他愛的那個我一樣。」時間的香氣,多美的名稱,而且還是丈夫生前送她的香水名。這位形容自己瘋狂地活著的老婦,平日神態異常,但當她說這幾句話的時候,靈魂散發出香氣,頓時美麗煥發。 至於《愛與戰爭的日日夜夜》,有人稱為訣別之書,加萊亞諾寫下自己目光所及的和切‧格瓦拉眼神,一種清澈的目光,「像是初生的晨光:那是有信仰的人才有的眼神。」有段他對切‧格瓦拉的形容,如此之好:「為什麼切‧格瓦拉有不斷重生的習慣?這習慣很危險。他越是被操縱,越是遭反叛,就越是加勁重生。他是最能重生的人。」他寫畫家列維隆:「馬庫托的陽光,是從上帝眼中伸出的匕首:畫家列維隆在這裡建造他的石造屋,發瘋後追逐著這道光,至死也沒能握住。」這裡不僅具有被光切割的畫面感,人的理想,還深具力道地寫出了理想與現實、或藝術與現實之間的古老敵意。至死也沒能握住——耗盡一生終竟落空,卻也堅持了一生。 「你有辦法把每一天過得像第一天嗎?」加萊亞諾反問讀者。加萊亞諾說,「然而,我偏愛人類的光芒」,深觸動我。他寫出的一則則故事,都如漢娜‧鄂蘭在《黑暗時代群像》中說的:「即使在最黑暗的時代,人們還是有期待光明的權利,而光明與其說是來自於理論與觀念,不如說是來自於凡夫俗子所散發的熒熒微光。」那些小人物,使人看見熒熒微光。 我們所偏愛的,人類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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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轉身以後

■侯思平 想像生命的奇蹟千種光輝、萬種風情 以笑為信,硬挺細微的生命漣漪 總是易於走失的聲色 少了風味的漁獲 我實話實說 我如何珍貴包裝 只為耽美走出風雲的懷抱 經過的只有夏天的雨、冬天的雪 天氣很火,失控佔有曠野的風 我想這樣活著 以不安的餘裕倚傍四方 對峙一盞打拋的人情世故 寫一條長河像一道裂縫 就此篤定 杵在感情線上慌張 許是我的英雄本事 我想實話實說 我想這樣活著 自律且已悠長十萬八千篳路藍縷 教一本經書淙淙誦讀高高低低的城府 南無,南無,究竟涅槃 倘若無法將你懷胎入夢 是不是 準備穿牆而過 以時間釀酒 滴水穿石 也不抱負在淋漓的摺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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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信物

■鍾敏蓉 之一.印章 光陰都記得我 每個承諾叱吒天際四方 而那日,妳梳髮 我屏息,展翅如鴻鵠 俯衝直鑄妳心底 長長一生吧,如僧安坐 之二.信用卡 若換來妳深夜叩門 本該的一張山盟一紙海誓 就輕輕一劃,如流星 成捲的成縷的祈禱聲 妳的名字,漫天 璀璨了我的眼底 之三.存摺 裡面是牡丹與煙火的城 只等妳 妳勒馬回眸 城裡星子們忘了歸去的方向 醉跌 一池秋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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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揮別不用說再見

人非枯葉,都有未來;未來值得期待,卻不能長夜枯等。 ■陳銘磻 悲傷時不要唱歌 看過每一季的櫻花雨紛紛,易於使人跌落傷感深淵。為什麼長大成人心情這麼容易悲傷,成長不就是應該要逐漸遺忘悲涼往事的過程嗎? 我在憂傷時從不唱歌、聽歌,始終保持沉默不語;心情平靜時唱歌、聽歌才會被歌聲、樂聲逗樂而開心。 日本已故流行歌手本九,一個賭上音樂人生,義無反顧堅持歌唱的男人,他的名曲《上向步》(昂首往前行)是我裝置在手機的來電答鈴歌謠,激勵勇氣的旋律。 一九四一年出生神奈川縣川崎市的本九,高中時期開始唱歌,一九五八年,加入樂隊「The Drifters」作為主唱,成名曲《明日》(何時都有明天),一九六一年,演唱《上向步》,成為代表作。輕快而鼓舞人心的歌聲紅極一時,橫掃世界樂壇,在英國改名《Sukiyaki》(壽喜燒)發售,甚至紅遍美國公信榜,至今仍是唯一登上這個流行榜的日文歌曲。 一九八五年八月十二日,音樂才華橫溢、以憨笑博取觀眾緣的本九,搭乘日本航空123號班機前往大阪時遇空難身亡,得年四十三,飛機墜毀前,曾寫下給妻子柏木由紀子的訣別書,結果遭烈火焚燒而灰飛煙滅。 這場空難總計五二○人死亡,是當今單一飛行器出事的空難,死傷最慘重的一宗。 他不就是屬於音樂舞台,那個頻頻讓人跌入魅惑流行的歌者? 昂首往前行吧!莫讓淚水流出,回憶起春日時光,獨自一人寂寞的夜晚,昂首往前行吧!數著星星淚水滲出,回憶起夏日時光,獨自一人寂寞的夜晚。幸福在雲端,幸福在九天,昂首往前行吧!莫讓淚水流出。亦泣亦行,獨自一人寂寞的夜晚。 所有消失的都曾是事實,所有事實終將幻滅,即便沒有如數虛空,也是錯覺,使人困惑;人生路再怎麼昂首向前走,總有走完的一天。曾經燦爛的本九,最終在火焰中結束生命,前赴他方,用歌聲療癒另一群聽者。 老臉倚著朝顏花輕搖 人的身體是由骨肉血脈組合,人的品質卻是由行為特質、語言氣質、契友的數量決定。 常常告誡自己,不要擔憂人生,自尋煩惱,靈魂原本屬於明燦的夏天,充滿陽光,不用懸念,別讓它溜走,那是生命的活力盛夏。 身體猶如一葉扁舟,生命猶如江河,人必須認清自己不過是個凡夫俗子,都會面臨身體毀壞的一天,保護好身體,是責任和義務。 身體最強勁的敵人是不照規矩來的病變,不如用寄託身體那顆慈悲之心,專注操舵橫渡湍急流水,登上幸福彼岸。 不要擔心用身體去做事,會不會毀損這副工具,身體好比泡沫,終有一天會消失,真正的你,是身體裡面的那個「我」。 要用身體裡面的那個我,盡心竭力完成每一項職務,最有效率的方式,便是你在未來銀行的戶頭裡存入一筆款項,不斷增加存款,未來你就有權利隨時提領鉅額財富。 被形容為既是恢宏史詩,也是憾動人心的勵志電影《阿甘正傳》有段話說:「我不認為人的心智會隨著成長越來越成熟,甚至任何東西都可以接受。相反的,我覺得那應該是一個逐漸剔除的過程,知道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麼,不重要的東西是什麼。然後,做一個單純簡單的人。」 捨棄關注身體狀況,卻讓靈魂在天際任意遨遊,跳躍出許多不可思議的老臉情境,這些看來非常態性的行為,絕對不能拿它來裝填生命中不完滿或不完美的部分,人身靈肉本來就是一體成形,任憑誰也離不開彼此。 人類的本性只有在被逼迫到絕境,才會彰顯生命底細,有朝顏花輕搖的風情日子不也過得很好?無論好壞,都是自己的選擇,現在的自己就是自己的全部,就是因果。 世間所以多苦難,在於老年人情願活在過去,少年人活在天真的未來,沒人喜歡活在現在。過往鄙事常攪翻出來講沒意思,過去無處,未來所措,實在不必背負活命一生都償還不清的罪戾。 長夜枯等繁花綻開 不必以沮喪或失意象徵末日來臨,生活在新世代的人,科技知識運用、體育動能炙烈開展,你我抱殘守缺的厭世態度,根本找不到活路。 聰明的人,善於揣摩別人,不自知而欲知人,不合常理;只有自知之明,才懂得體會現實。要擁有體會後的喜悅,就能明白容貌變化,可以在鏡子看見;這些都需要經由自知而明白,但知道以後,沒相應作為,又等於不知。 即使身處奔波忙碌的生活,人仍習慣滿足於經常掛在嘴邊的話;聽來毫無意義的話說多了,平靜的心會滯留哪裡?得到的回答是:平靜無所不在。但事實上大多數人心中,並不存在平靜,人們嘴裡所講的平靜,原來不包括心靈! 會咒罵自己是懦夫、無能和無知,同時埋怨生命不公道,總是得不到甜美果實,心就會被失望、疑惑和憂傷包圍;失意不必難過,要在平靜中使心聽見:寧謐是天堂,悲哀是地獄。 人生未必事事如意,有的生命降臨在惡劣環境,有的人出生安逸家庭。無論際遇如何,所有帶著父母的期望來到世界的生命,都是奇蹟。虔誠祈願降生世間的人,都能得到祝福,我們會說:歡迎來到寂寥世界,恭喜你,蒞臨這個繽紛人間。 人終將死去,正因如此,才要活出價值。既然歡喜來到人間,就應創造最好的生命體,才能無悔死去。幡然有了死的覺悟,那就把命奉獻家庭、親人,給社會。 然,設若嘮囔自己的青春被淪為紅塵客夢,好比給點陽光就自行燦爛,下點雨水就無端泛濫,盡是無知不悔。 時間不是從過去流向未來,是從未來流向現在;至今為止的人生,是過去直到現在,向未來前進,當被告知自己的未來有限,會感覺渺茫正向心中逼近。 不論事業成敗,生命長短,人生一定會有第二舞臺、第三舞臺,……。活著又不去勞動,難道就此要死不活? 人非枯葉,都有未來;未來值得期待,卻不能長夜枯等。 花開多荒蕪,一年又過去 星星距離地球太遙遠,以致使它們看起來只是個小小光點,同樣道理,拒歷史於千里之外的人,認為歷史是過去,無足輕重;就因歷史是過去,才能成為一面明鏡,清楚反映未來。 過去已過去,未來尚未來;現在復不在,輾轉無相依。未來的人生路,請記住自己的優點,只要憑恃這些優點,一定可以得到幸福,也能為周遭的人帶來幸福。 凡人都是棄嬰,出生本身就是上天把人遺棄世間。有生之年,人都會在月夜的松樹陰影覺到孤寂,在飄零紛飛的櫻花樹下,看著被風吹落,沉靜枯萎在泥地的花瓣,承受淒美。 切記,辛勤維護生命壯大是最厚實的幸福。 無論要做愚昧的父母,還是當穩健的成年人,唯一不能放棄撫育下一代,小孩可愛如貓,那麼美好、逗趣,何忍摧殘?應該讓她快樂生活過一生! 時常在未置可否的人生路不斷掙扎,一邊畏懼夜晚到來的暗黑,一邊又急欲尋找潛藏晨曦的希望。而生命到頭來必然回歸什麼都不是,僅留虛空。 要讓被生死俘虜的生活,好似邂逅一座博物館,充滿典雅人文美學,可欣賞、玩味,千萬別像一些愚昧無知、冥頑不靈的人,只顧長肌肉、添年歲,從不增智慧。 沒人能永遠在那裡,父母不能,愛人不能,偉人一樣不能。花開多風雨,人生足別離,努力過活卻始終看不見未來,未來就是明天、後天。當感覺渺茫無依,到底要怎樣在人群找到歸屬?生命的意義很簡單,就是先把那一顆迷失的心找回來! 哲學家伊德里斯夏在《蘇菲之路》寫道:「就如種子,在生長它的植物死去經年,而地上甚至連痕跡都不再有的時候,重新回到地上。」 人一旦死去,一切行將結束。活著難道不會結束?死了,活著的點點滴滴將會付之烏有,示意一切都已結束。而死去的人會在哪裡復活?在某些人的記憶!生前事蹟不留在活人的記憶,死亡便不具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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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集〉陳惠玉:不被命運打倒,活出漂亮的人生

  癌症名稱:乳癌 診斷時間:2007年4月 抗癌格言:堅強就是我的名,凡事感恩,活出漂亮人生 在面對生死交關發生的當下,誰又能預料結果會是如何呢? 十三年前的一場大病,並未因此打倒我,反而逆轉了我的人生。 ▲雖走在人生低谷,依然看見希望 「得知癌症的那一刻,我的內心是驚恐、徬徨的。」我經常到病房探視病友,並分享我的抗癌心路歷程。 與大多數人一樣,得知罹癌當下,恍如世界末日,不論醫生怎麼安慰,也難以撫平紊亂的思緒,再多的言語與安慰,我又如何聽得進去? 我把自己鎖在房裡痛哭一天一夜。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日出日落,心裡反覆思索著:「難道我的人生就要這樣虛度嗎?」 「不要擔心,我們都會陪著您!」在家人溫暖懷抱下,我收起悲傷,決定與癌症抗戰,絕不妥協。 經歷了六次的化療、二十八天的放療,在舟車勞累且種種不適,我憑著意志力,完成了整個療程。過程中的艱辛實在無法用言語形容,現在回想起來,很慶幸我走過來了。 ▲治療後的疲憊,這是我想要的生活嗎? 治療的副作用接連出現,反覆嘔吐、手腳發麻、骨頭刺痛如針扎、牙齦出血、嘴巴破皮,還有全身散發令人掩鼻的藥水味,,每一階段治療結束,就只能無力呆坐著,凝望著天花板,心裡想著:「這難道是我未來的生活嗎?」 最讓我難過的,是在某一天的早晨發現,滿床都是掉落的頭髮,不想看著頭髮大把大把地掉,我選擇理光頭!當探訪的親朋好友看見我的瞬間,總是會投以不捨的眼神,我反而微笑對他們說:「沒關係,生命要緊,頭髮再留就有了。」 幾經波折後,在身心與恢復良好情況下,我毅然決然投入志工行列,特別選擇癌症資源、腫瘤科門診、安寧病房,每天與病友相處互動、關懷,以過來人身份,為癌友們分享抗癌心路歷程,並給予支持與關懷勉勵。在安寧病房服務期間,看到了許多的生老病死,感嘆人生無常,凡事珍惜當下所擁有的一切美好。 至今,我成為志工已經十二年了,服務、陪伴過許多病友,也擔任過傘兵部隊的志工媽媽,在他們有需要的時候,給予服務與陪伴,我感到非常榮幸。 我們常說付出不求回報,但是當我在別人眼中、口中得到認同讚許時,這一切都變得更有意義了,生命很脆弱,也很強韌,當我們看破生死,生死就變得尋常。 ▲把痛化為養分,成為生命中的祝福 原以為我的難關已經過了,沒想到一次的意外自摔,讓我躺在加護病房四天。 這四天是這一生最難忘,也最刻苦銘心的感受,躺在加護病房裡,心中百感交集,在輾轉難眠的每個夜晚,身驅會隨著肝囊腫引流管,腹脹灼熱,因為怕壓住傷口產生不良反應,於是忍著所有的悲痛,告訴自己:「我一定熬得過!可以順利地度過!」 待在冷冰冰的加護病房裡,最令人我感到窩心的是,當在打抗生素的同時,出現腹痛灼熱膨脹,咳嗽濃痰,又大小便失禁,沒想到兒子和媳婦的一句話:「媽咪,您放心吧!我們會好好照顧您!」一肩扛起照顧我的責任。 在這兩次重大的疾病面前,我才是被愛的那個人──鄰居每天的愛心餐、好姐妹的溫馨接送,這些都是幫助我復原的良藥與精神上最大的支柱。尤其是在家人的體貼與悉心照顧下,我才能迅速康復。 只有親身經歷過的痛,才能將痛化為養分,進而成為別人生命中的祝福。一直以來,我都在心中告訴自己:「我不會被打倒,我會越挫越勇!」期待明天會更好,每天要求自己變得更堅強、更勇敢。 本文摘自財團法人台灣癌症基金會編著《我也曾經不勇敢:解密精準醫療,個人化抗癌新趨勢》(博思智庫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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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集〉五七五臺灣俳句菁英會2

〈 夢想〉/ 顏曉曉 掬滿天星火 採集精華書寫俳 文字奔閃亮 〈空〉/ 邱各容 本就無一物 煙褪雲散終歸零 來去莫牽掛 〈春繁〉/ 呂振嘉 心路春氣遠 霧隔人花我聞嘆 開謝本自然 〈船歌〉/ 劉金雄 江南煙雨朦 一抹水痕映昔蹤 回首山影中 〈緣分〉/鄭秀桂 隨緣順其中 莫向秋雲問旅鴻 珍惜在相逢 〈 行旅〉/范詠菁 紅塵多試煉 莫忘來時本是空 知足破千關 〈 絮語 〉/ 林錦綉 舞動的雲朵 盡拂彩意繪天布 舖一池棉絮 〈幽靜〉/邱筣臻 蒼松野鶴臨 芳草林煙碧幽嶺 空靈禪心定 〈遊子情〉/朱嵩山  異地的月光  照不透相思情長  拼湊著故鄉 〈閲俳〉/ 吳添楷 心思齊唱鳴 雙俳共曲賦齋聽 坐讀敬字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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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土檨仔

■珍珍 長長的黃土路,公車經過總會揚起濃濃的灰塵,兩旁綠樹成蔭形成美麗的綠色隧道,五歲的我還不懂美不美,只是眼巴巴地盯著樹上的土芒果,嘴裏自動分泌唾液,想像金黃甜香的果肉塞滿口中。公車晃呀晃的,我跟媽媽坐在車裏東搖西晃晃回外婆橋。 外婆家在嘉義竹崎,台語叫「竹甲」,媽媽從小跟著哥哥姐姐「貢檨仔」,土芒果的季節整條路旁都是手拿竹竿的小孩,你打我撿互相推擠好不熱鬧。 黃綠色的外皮一剝開,黃澄澄的果肉隨即裸身相見,連忙放入口中牙齒一咬,酸甜的汁液填滿口腔,手口並用之下,嘴角、雙手、衣服上沾滿黃色的甜蜜,重複的動作要嗑完十多顆才罷手,原因無他,子大肉少。媽媽說土檨仔吃的是「氣味」,吃完齒縫會夾雜絲絲纖維,用手指拔都拔不掉,當然沾染汁液的衣服也很難洗。 有一天,一位身穿軍服的阿兵哥經過,順手幫孩子們敲打高處的果子,連打五棵芒果樹,女孩說:「叔叔你也拿一些回去吃。」15歲的媽媽遇見35歲的爸爸,這個好食土檨仔的女孩在這個季節在這條路邊總會看到他。爸爸的哥哥嫂嫂住在附近的空軍眷村,他已經看這個女孩好些年了,少女媽媽並不知情,畢竟誰會對一個叔叔有印象,再說大人們都稱呼他們是「老芋仔」。 可是阿公為了五萬聘金將媽媽嫁給爸爸,她變成「老芋仔嫂」,走在兩人當年的姻緣路上,換我跟表哥、表妹、堂哥、堂姐們接手「貢檨仔」。伯母會將尚未成熟的土芒果去皮,綠色的果肉削成一片一片醃漬成「芒果青」冰在冷凍庫,等我們返鄉回去吃。 回外婆家跟伯母家是同條路,總是在伯母家吃午餐、外婆家吃晚餐,餐後的水果就是土芒果。孩子們會搬個小板凳坐在門口雙腳叉開、頭向前傾避免汁液沾染胸前的衣服,比賽誰吃得快又乾淨,空氣中特有的果香味是童年歡樂的味道。 黃土路鋪上柏油,公車走來快又穩,車窗外的芒果樹一棵一棵變少,綠色隧道最終只剩下畫圖紙上的記憶,那條路再也不像回外婆家的路,宣告我的金色童年時光正式結束。 季節對的時候,我跟媽媽還是會在水果攤上挑土芒果,老闆好心提醒:「頭家娘那個吃來沒肉,還是愛文肉多又甜啦!」可是我的爸爸愛呀!等了一整年,祭拜完老爸就換母女倆不顧形象的大吃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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