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
不久前看了一部令人毛骨悚然的影片,是一齣真人實事的家庭暴力案件搬上了螢光幕。看完後讓我想到了崔西;她是我廿多年前工作的同事,當時她年近四十歲,未婚,她大學畢業後懷了孕,獨自撫育一子。她的個性爽朗,動作俐落,經常面帶笑容,是很容易相處的一個人。見她總是談笑風生,我一直以為她的家庭生活應該過得還不錯。
有一天她沒來上班,請了兩天病假,第三天迎面見她走進辦公室,嚇了我一跳,她的左邊臉頰包裹著紗布,我以為她出了車禍。原來是與同居的男友吵架,男人發脾氣順手拿起餐桌上一只湯碗,朝她丟擲過去,正著打中了她的臉部,她倒地而下,血流如注,男人趕緊送她進急診室,在左眼下方縫了六針。她自嘲幸而未傷及眼睛,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的臉腫了好些天,我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需要以暴力相對,她感嘆說,男人脾氣不好,加上她的兒子又惹他生氣;她為保護兒子,與他理論,愈爭愈烈,以致他下重手出氣。事後男人非常懊惱,送花又送糖向她百般道歉,對她發誓絕不再犯;她為了息事寧人,也就原諒了他。說完了這事件後,她請我替她保密,因為她告訴周遭的人這是她自己摔傷的。
我雖對她縱容家暴的說詞頗不以為然,也只能提醒她有暴力行為的人,不論事後如何的反悔道歉,卻仍經常會身不由己的成為再犯。她低下頭沈默不語,我也不便再多問,畢竟這是她的個人隱私。
之後她很快的恢復了如同往常的笑口常開,彷彿一切都已成過去。我們的談話也不再涉及她家中的事。
大約三個月後有一天,見她的左手腕打上石膏來上班,我又是一驚,她讀出我的疑慮,低聲對我說他喝多了,在他們吵架中,他使勁地推倒她,她的手腕撞上了一張墊腳椅的鋼架,又是一趟急診室的包紮。我心頭緊縮成一團,見她哀傷無奈的眼神,令人不忍直視,我說找個安靜處談話好嗎?
在餐廳的一角,我們坐下來,她平靜地娓娓道出對這無止盡的家暴,早讓她為自己及兒子的安危而提心吊膽了。她也曾多次考慮離開他,但是,她很坦白的說,她上一個男友也是暴力型的,不知是何種莫名巧合的鬼使神差,她總是陷入這一類型男人的感情漩渦,無法自拔。她也很明白男人一旦有暴力傾向,定不當戀留,否則將後患無窮。
這一次的傷害著實喚醒了她一直不敢面對的逃避,對於過去的姑息養奸,讓她自慚形愧;她總算想透徹了,必須鼓起勇氣,面對現實,果斷的斬除這已無真情存在的惡緣。我說如能懸崖勒馬,為時並不晚。
果如她所言,不久她很勇敢地與男友斷然地分手了。她說幸好他們沒有結婚,不必經過離婚的繁複手續,但斷離關係這回事也不是一走了之便可終結的;言下之意,仍有未盡事宜。不論如何,重要的是她終於走出了那可怕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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