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遠方不在此地

■安祖無論黑夜或白天,秋涼或春暖我都在細數 凝視有聲 及無聲的思念的沙漏 來時,去時皆沒帶走,任何歲月消磨的痕跡因為遠方不在此地 我的遠方在海枯石爛,洶湧波濤的對面在你背後轉角的轉角處 遠與近的距離只能用回憶去衡量 每一段經歷都屬於你,我都能瞭解不再重要了因為你已離去 詩不是以筆與紙書寫的而是髮鬚斑駁的掛念 再想去遠方又是,另一個流轉輪迴後的世界了 仍在思念我只能用長長的黑夜,將它蓋住 這樣就沒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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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青春異視界〉擊鼓與祈禱之人

■張育銓「擊鼓其鏜,踊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某個夏夜,在家悶熱,我和妹妹提議到附近田園路騎車兜風,妹妹一口答應。她正讀護專,逐漸接觸較為深入的專書,我大學就讀中文系,有時翻她的書籍來看,總覺得:哇,好難。時近讓人腦袋發脹的期末考期,適合出門讓晚風幫心靈做放鬆操。在這台南舊縣的曠野地帶,我騎機車搭載妹妹,一路向南,產業田道上路燈稀疏,盞盞如星,或一排望穿黑暗的眼睛。我妹提議探險,開發陌生地帶,於是,路燈們就看著我鑽越一條條小徑。濱海的風吹起來很是舒服,夾帶青草氣息,蛙類幽冥中鳴歌。說實話,當掠過一條條村莊巷弄,只能靠車頭燈趨走黑暗的墳和田,我是有點怕的。我妹的八字全家最重,但我的八字全家最輕的。她要我別怕,繼續騎,好玩。我笑說:那遇鬼第一件事我就把妳從後座當武器甩出去,壓爆鬼魂。說笑當下,她喊了一聲,我也被嚇一跳──眼前有兩團紅光,離我們感覺不遠,滯留上空。我將車熄火,也發現穿拖鞋的腳踝,早裹上一層厚厚的蜘蛛絲,我看得走神,那像星星,也像路燈……那到底是什麼?刷──那兩團紅光突然移動了,隆隆震響夜幕,似要切裂天雲一般。從我們頭頂掠過。是戰鬥機。我恍然大悟,住家附近正是航道,除了能見長途客機,也能看到戰鬥機,而且感覺越來越常見。「如果投下炸彈怎麼辦?」我妹那時無聊問我:「我們離好近喔。」「那就不用考期末考了。」我含糊地開玩笑。雖然平時也能見到戰鬥機,但這晚,可能是田野路漆黑所以戰機燈火格外明亮,像要飛進眼底,返家後我遲遲不忘那夜暮中的引擎吼聲,那是一種被壓抑的恐懼。我想起《詩經》裡對戰爭的諸種描寫。《詩經》是中國文學最古老的詩歌總集,雖古,但當中意涵仍與現世生活百態對接。舉凡男女之各種情思、社會政治、士農工商的工作景況、蟲魚鳥獸……其精神要旨,就像當今的「心情小語」、「政治迷因」、「國家地理雜誌」。孔子也說讀《詩經》「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興觀群怨」四字說明了《詩經》的趣味和功能性。這晚心中在曠野中升起對戰爭的恐懼,使我想起詩經「國風」裡〈擊鼓〉篇的「擊鼓其鏜,踊躍用兵」。上位者為謀取政治權勢或諾言,不惜鳴金擂鼓,頻繁發動戰爭,此場戰爭是開彼場戰爭的緣由,冤冤相報。今年春日竄起的烏克蘭與俄羅斯戰火,本以為很快結束,沒想到延燒至今,不論協助俄羅斯的士兵是否也會因「不我以歸」,而「憂心有忡」。疫情肆虐的現世,全球物價也受戰爭的摧殘。遠在台灣的我們,也能明顯感受餐費的增加,這些苦不堪言,是否會有結束的一天?擊鼓,戰爭、疾病的聲響,自人類的歷史就不曾消失過。如今的臺灣社會,雖不完美,但仍是好的,人民生活所需,都有政府能協助擬定策略解決,政府做不好也還能換。我認識幾位從中國或東南亞來台灣讀書的朋友,他們都很愛台灣這樣的特質──國家可塑性高,人民自由度大。但若現在的生活受到戰爭影響,燒殺擄掠姦,所謂的「人權」還能維持多少?國家衰弱,人民受辱,這時黎民百姓該如何自保?何以謀生?若為捍衛國土,展現「修我戈矛,與子同仇」的強悍氣勢,一同抵抗外侮,或勝或敗,是否發揮了作為一個人的價值?在武器的毀壞性越來越高、國際間關係愈發糾葛的現世,以古鑑今,是否能挽回幾分?我很愛威廉·高汀先生的著作《蒼蠅王》,內容虛構了一群唱詩班的少年因飛機失事到無人島上,從一開始謀求生存,到後來分派惡鬥,文明與原始衝突,權勢的傾軋在書中一覽無遺。雖然虛構,但自古而今的現實世界,早就上演過無數次的《蒼蠅王》。例如先民移來孤島台灣後,各地皆常見械鬥,翻閱相關書籍,能見得那段在護衛與侵略中掙扎的殘酷過往。我在國中時,讀完王藍先生所寫的長篇小說《藍與黑》,書中以男女戀情為線路,描寫國共戰爭和日本抗戰的歷史。那時人們也不知戰爭何時能停止,未來的世界又是何等面目,異鄉征戰的士兵,常懷詩經中「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的悲思。書中,我至今印象特別深刻的是,主角殺死一位日本兵時,從日本兵的口袋發現了一張女人的相片,那是這日本兵遠在故鄉的妻子──作者寫出了感嘆,得利與否的是軍閥和政府,絕對無辜的是人民,不分國籍、甚至不分敵友的。有人曾說:「政治本身就是一樁不理想的事,但我們需要它。」那麼,政治該如何趨近理想呢?攤開《詩經》,每首作品裡都能看見一位「祈禱之人」,求歡與愛、求豐收、求戰事休止、求政府體恤人民、祈求災禍遠離……字句排列富有節奏性,人們曾將它用謳歌的方式,唱出胸內的千頭萬緒,讓喜怒哀樂有所依歸。如今,遠方擊鼓未休,國外戰事延綿、兩岸關係僵持,每個角落充滿祈禱的聲音,疫情的出現使人生活困頓。當這被文明渲染和過度虛擬的社會,生態環境飽受威脅,我們正逐漸失去「識鳥獸草木之名」的權利,逐漸顫顫巍巍步上一條顛峰之路,前人是否曾經想望──那孤絕的境地該有多麼荒涼?那可是古早已發生過?懸崖的底部會是種萬丈高空的頂點嗎──那裡,那裡的擊鼓之聲是否已休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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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開特斯拉卻向我借錢的年輕人

■橘子前幾天手機通訊軟體浮現一通和我只有點頭之交的學校代課老師的來電,接通後螢幕彼端的年輕人說:「有一件事想要請你幫忙。」我以為是代課老師臨時有事,要我幫忙消化學校的課程,但事情沒那麼單純,年輕人接著說:「我七、八月都沒有收入,想說老師可不可以幫個忙?」距離上次有人開口跟我借錢,大概已經是20幾年在軍中的事了,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商借,平常已經和內人演練18套劇本,讓對方知難而退,所以這一通尷尬的對話很快的在1分19秒之後結束,但掛斷電話之後,許多問號在我心底一一浮現。這一位代課男老師年紀很輕,只有28歲,一個禮拜上8節課,鐘點費換算下來,在本校一個月收入約1萬2,或許他在其他學校也有兼課,但加總起來,一個頂多2萬多,而且寒暑假有整整3個月是沒有收入的,所以一週上滿16堂課的代課老師,年收入只有20萬出頭,實在是非常薪酸。但這位年輕的代課老師,顯然家境不錯,經常開特斯拉來學校上課,一身行頭都是名牌貨,向我借錢的原因,絕不是如他所說的這樣簡單。去年股票大多頭,造就了很多少年股神,再加上許多倖存者偏差文章的催眠,年輕人前仆後繼地往深不可測的股海奔去,政府祭出股票當沖,手續費打折,彷彿是在鼓勵全民玩短線交易,說難聽一點就是賭博,年輕人初涉股海,毫無危機意識,大玩無本投資,殊不知一旦股票當天漲停或跌停股票沖不掉,帳戶餘額不足,面對的便是違約交割的風險,金融信用從此被貼上黑標籤,至於開槓桿用融資融券玩股票的,今年在俄烏戰爭、疫情、通膨、升息…等黑天鵝的干擾之下,融資斷頭血本無歸的股民,大有人在。現下許多年輕人不婚不子不買房,追求立即的享樂活在當下,三拋世代、躺平主義、安靜離職等新名義應運而生,我看到的是畢業生花兩個月的暑假打工,只為了買一台最新的蘋果手機,然後開學後的學費付不出來,跑去銀行申請申請學貸,我看到的是月入三萬的年輕人貸款買進口車,花錢上健身房,做汽車美容,殊不知自己洗車打蠟,不用花什麼錢,就可以把健身、洗車這兩件事一次完成,或許這就是我和年輕人的代溝,可能是我的觀念落伍了,跟不上時代,但至少我不會讓自己陷入低頭向人借錢被拒絕後,還要拜託對方幫忙保密,不要跟別人講的窘境。古人說的好:「錢有二戈,傷壞古今人品;窮只一穴,埋沒多少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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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年 輕 的 詩

■盯魚黑夜的圍帳在隱秘的一側撐開,誰的紗衣被棄在一角當神聖的門關上。狄俄尼索斯與眾神在門的另一側狂歡,這一側是哪位生靈發現醉意的神遺落的紗衣,在門腳塌然像荷馬手稿末尾的省略號。你伸手去抓,虛挑掩掀光的鏈條被拉開。好奇再次誕生出維納斯令眾神也失態。——寫給髮小送來的相處近兩個月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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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戰火

陳竹奇當戰火來的時候你問我是否要逃到美洲親愛的我們住的這個荒島可能無法搭機逃脫 沒有他處是樂園只有這個小島即便飄飄蕩蕩即便如一葉扁舟在大海中漂流 當戰火來的時候我只想看看涓涓細流在山間流動晶瑩剔透潺潺水聲洗去我的哀愁 當戰火來的時候死亡將會洗淨我的靈魂我祭拜山林我遙望雲彩我隨風飛翔我吻遍每吋孕育我的土地即便哀傷 但並不孤獨 我靜靜地躺在這片土地上噢就如同我的祖先一樣天空還是祖先的天空大地還是如亙古以來一樣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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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四分之一

■琉璃小時候的太陽, 在圖畫紙的右上角, 是我心中最遠最高, 的位置有了它, 才放心,把 小雛菊, 小籬笆 畫進來背著紅色書包的我 在畫裡, 牽著 爸爸的手 媽媽的手 大弟弟的手 小弟弟的手 一起曬四分之一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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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沙漏

■簡玲迷戀繁星的細沙,在時光的海岸曬乾自己,密裝進玻璃管。下面壯闊的沙池看著上面正在流失的沙粒,上面墜落的細沙探看下面聚集的小沙丘,你看我我看你,漸漸,前半生後半生穿過狹窄孔洞,緊密擁抱成為這一生。前半生的流沙嘆息空寂的測量,後半生的流沙譴責可以倒數時間的新器正發生,歷經矛盾的這一生,重新將自己再倒置,一個開始結束,結束再開始的運行。練舞的少女不經意打破沙漏,看得見的時間碎裂,玻璃細細的淚水很快把沙子浸濕,繁星已然流失指縫,一生消失了,就是消失。舞者的路遙長,她無從衡量有形無形,時間跳動在她手機螢幕,她把一枚迷你版沙漏紋身在躍動的腳踝,這樣也好,瑕不掩瑜,如果時光說破了,根本什麼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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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轉業

■宋玉澄40歲是正當壯年的年歲,如果正常,應已逐步爬到了職場巔峰或至少是高處,看到左右無人的琦麗風景,與新人笑談過往的一切。然而,此時你卻毅然離開你孰悉的職場,如同走出了你近20年來慣乘的火車,離開孰悉的月台與車外的景色;也離開那一成不變,看不到前途是光明的職業。轉業是必然,必然的也有忐忑,跨入另一個門檻,走向另一個陌生旅程,是某種形式的新生。長以文青的瀟灑姿態,給自己暗自打氣:若人生的長度相同,至少你有與人不同的厚度。全新,代表從頭學習。學習,每個行業中特有的文化,身外的穿著、口中吐出的專門術語,還有看不見的進退禮儀及其他。上萬人的公司,龐大、亮眼…,享有盛名。你經常看到有位同事,下班就脫掉了工作服換上西裝、打上領帶,手上攜著空無一物的公文包,洋洋得意,儼然一副大公司高等職員的面貌;你在心裏暗笑,有必要如此誇示嗎?人們總容易把虛榮當作一套西裝,或把西裝當作一件虛榮;而你,也虛榮,高明不了多少,因為在介紹自己那分工作時,總有股掩不住的驕傲。待遇好、福利佳、知名度高,是一般人的印象,但確也因此吸引了大量質優品佳的員工,撐起完善的組織運作。可是,你不同,中年加入的身體,已沒有青春的活力;多年的世故,讓你極易內行的看出門道。你站在新人群中,顯得凸出,還有些不合時宜。莫言說過,一個士兵如果沒有升將軍的強烈企圖,就不是個好士兵。當然,你絕對不是位好士兵。一年之後,你就發現沒有背景與靠山的人,在規模宏大的公司裡僅能是個小小工人,像一顆細小的螺絲,要知命的安伏在自己的組織架構的機器裡;過往的學經歷與歷練,在此毫無用處。偌大的歲數與經驗,不時的調整你由健康轉向孱弱的心態;讓你務實的知道你不是也無法升官發財,你只是來求個養家活口的正當薪水。慢慢的你有了那是種從雲端掉落地面的感覺,還有更不幸的—遭人任意踩踏地屈辱。那也是種生的感覺,感覺裡只有痛只有苦,卻無法發聲。而有時外望,蒼蒼藍天中不時有點點空降的異軍,甫落地後就高坐擁著厚祿大位,所有規定中的考試、面試、審核、試用,都是具文;所謂的手冊、制度就只是用來管理被管理的劇本;背後總有一根似見卻難見的黑手巨掌,掌控著一切。觀看久了,心中已無起伏;公司也是社會的一個面像,或許本來面貌本就如此;美麗與醜陋都是五官,端看角度;所謂的公平正義僅是政治上的口號與學術裡的理論;你有些後悔當年轉業的衝動。有關係,就沒關係;沒關係,就有關係。這如繞口令的關係論,常是觀戲後的感嘆。那通常被用來安慰或尋求在失誤或錯誤後的責任追究的大小,口頭警告、記過申誡、或更嚴重的降調職務,有背景、有關係,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為一縷無痕的輕煙。印象深刻的是某位資深同仁A,在極不友善地工作環境中,識趣的遞出了離職申請,在等待當然核退的假期中;竟然翻轉復活。離職變成調職,調職變成高升;同樣地A,由原來的垂頭喪氣變的神采飛揚,恍若兩人;原因,僅是A的一位姻親,即將調入高層的高層。你當然沒有高層,反而跌入了地獄,那是工作了十年之後的噩夢開始。夜晚的睡眠中,總伴著咬牙、囈語與哭泣,你害怕上班又不能不去上班;甚至,你想到了自殺,跳樓或是在樓梯間的安全門外上吊。那是霸凌!你深刻嚐到了那枯澀難以下嚥的苦味與折磨。公文,怎麼寫的?文筆那麼差!你在心中抗議:曾歷練多年的高司參謀,怎會不知如何草擬公文。而文章經常上報,文筆會差?羞辱,是把光明故意抹成黑暗,是把士氣燒成灰燼。有時,就是連你走路的姿勢,也是不滿與咒罵的原因;雞蛋中挑出骨頭,讓人想哭。霸凌,是種病菌,是種會傳染的病。原來你手下的部屬,也開始了霸凌。諷言冷語,像身後刺來的匕首;眾人的錯誤,可以轉嫁在你的身上。你如萬夫所指,夾在三明治的裡層,生不如死。你在黑暗中看不到光明的人性,或許那才是真正的本性;公司裡救濟、申述、反映的規章與管道,全是盲道,你試著走去,無一不碰壁而回。你如在火中歷練,卻燒不出神話中的火鳳凰。儘管,你不斷的鼓勵自己,那是考驗是磨練,只要咬牙撐過這股亂流,就是平順的晴空萬里。然而,身體的疲累、心靈的枯謝,讓你再次檢視這份看似華麗又高薪的工作。再次,你離開了這個人們稱羨的職場。50多歲,剛剛初老,你體會的更多,職場像個舞台,神仙、老虎、狗,每個角色,你都飾演過,也笑過、哭過;工作,不僅是要認真負責,還有機運與貴人。如今,你還有份工作,薪水不高,福利普通;但你已十分感謝,工作不在名分、貴賤與薪水的高低;工作就僅是為了生活,為了提高生活品質,為了最基本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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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舊厝

■徐夢陽舊厝不舊,在我心中歷久彌新。那個有著鄉下風味的門牌,被鰲鼓溼地的風吹的鹹鹹的,有股味道叫思念。思念什麼?思念外公、外婆還健在的時刻,思念自己從小在這邊的經歷。而如今,滿地白色蚵殼鋪滿整個後院,舊厝也已沒有人居住。舊厝不老,只是人漸漸老去,無法在與之陪伴,當牆垣傾倒,也沒有人來修復。但無論它是否保持完整性,它終究是在原地等候主人,等候主人的回歸。無奈,主人年事已高,後代也已經出外開花結果,只好放著,等待逢年過節才有人氣。舊厝不說話,只是隨著主人成長,用不同的階段呈現,彷彿主人的奮鬥史。以往主人辛苦打造的透天厝,取代三合院,與親人共同打造,當鄰居。當親人也走了,他的子孫早已在北部定居,現在那間透天厝租給外地人做生意,已經失去了過往的味道。外公去世,外婆被接到北部奉養,原本的透天厝顯得荒涼,沒有人住,再好看的房子也是徒然,反正就是形式上的舊厝,有機會才會回去看看。我喜歡鄉下,尤其喜歡鄉下的氣味,單純而美好,沒有太多人工的因素。到了附近的廟宇,焚香祭拜媽祖婆,願其照顧身旁的人能幸福,祝禱過後,回到舊厝,展開一連串的思念,但現在雙親總說不用回去,因為回去是沒有人的。但我仍然想去走走,有時候重點不在人,而是情感,如果能夠與情感聯繫,可以跨越時空。那些回憶有如火車一樣撞來,有如跑馬燈一樣跑過,因為人有感情,就會對所有的人事物產生情愫,那些感情就會引領我們與之連結,無論東西是否新舊,只要有經歷過,那就會產生連結。而舊厝也在其中被留下,畢竟鄉下沒有開發,也沒有人想要買一塊遠在鄉下的地。所以,這些年來它的模樣幾乎沒有什麼改變。很多情感當然是想像出來的,但也要有回憶當成依據,我就這樣站在舊厝回憶一遍又一遍,好像回到兒時的場景。那個大家還小的時候,外公顧魚塭,外婆養著雞,整個舊厝生氣蓬勃。那時候不分輩分,不分先來後到,反正大家都是後世子孫,都有為家裡努力的一份責任。舊厝的那些場景,仍然歷歷在目,彷彿沒有散去,那些時光,不會因為外在環境改變而改變,因為那是藏在心中不曾忘卻的。固然,很多人事物確實改變了,但是對於那個地方的情感,我仍保有,我還是想回去走走,無論它變得如何,那都是舊厝,那都曾是我們的家,曾經孕育我們,曾經有著我們共同的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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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當時間衝著你溜走

■陳青當時間衝著你溜走,溜走就算了,但是那個衝我而來的態勢,像是把我的生活撞成千片拼圖,噴射四處。後來的後來,回憶起那時刻,總是少了一兩片,像是哥哥恩恩堅持少了的那一片是弟弟典典曾經赤腳進過他房間,肯定是赤腳的腳底板把某一塊帶出房……兒時,赤腳,在院子,曾把九重葛花瓣帶進客廳,發現時,隨花開的笑容是種意外之喜。但是被無意帶走的記憶,除了意外,沒有之喜。時間在某個時候,用衝的姿態從你身邊消失。來不及看清楚,就不見了一個季度。四季少了秋天,好像很普通。天氣熱著熱著,還是熱著,然後有點涼了,年底的聖誕燈開始盯上我們,提醒了下,一年要過了。而立之後,不惑之後,時間衝著誰真不是能預料的。 該過上的日子,要帶上靈魂與雨晴兩用傘。不要行屍走肉了被時間衝了,也不要突然淋上一場大雨。想起了遠在澳洲的你,在七月的時刻,被時間衝走的你,想起你的畢業典禮,我的緊身禮服,還有漸行漸遠的碩士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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