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滿天星

■紫水晶 他送了一束滿天星給她,還說她像極了這束花,她有些不解,不知是褒還是貶,只覺得這花經常作配角,等著主角粉墨登場,難道自己真的這般渺小,這麼不起眼嗎? 她問了他原因,他笑著告訴她:「因為妳的那份親和力與善解人意,讓我想到這花,這花和任何花材都很百搭,就好像妳和任何年齡層都處得很好,沒有代溝一般。」 她一聽反而有些慚愧,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發現她其實並不夠善解人意,且有些心胸狹隘,是她配不上這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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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房東的難為

■林佳穎 許多人都認為:房東只要在家裡躺著,就能輕鬆地數錢,但是身為房東的女兒,我要說:「No!房租沒有想像中那麼好賺!」 我從前居住在舊家,十九歲那年,因為父母累積了一些財富,購買了較大的新房子,我二十歲時,全家搬進了新房子裡,至於舊家則出租賺取租金。 舊家是一棟老舊公寓裡的四樓,公寓在我父母結婚時蓋好的,這棟公寓每一樓層有兩戶人家,我舊家裡有四間房間,共用一間衛浴設備,這就是「雅房」,而我的父母依著四間房間的坪數大小,收取不同金額的租金。 爸爸體恤租屋者大多是離鄉背井,離家在外地的遊子,租金裡還包含水費以及電費,押金也只拿一個月的房租,隨著物價與薪資的節節高漲,舊家的租金從二十年前的房租水準,至今從來沒有調漲過,不但沒有調升,舊家裡的其中一個房間,佛心的爸爸竟然還將其租金主動降價,原因只是因為家具與設備都已經折舊了,再以原價出租給人舊的房間,他覺得過意不去! 租屋者大部分屬於經濟弱勢族群,尤其會租雅房者更甚之,所以房租被拖欠是很常有的事,最高紀錄是有位房客因為家境問題,積欠了十五個月的房租,好在她大學畢業後即找了份工作,還清了積欠的房租,她感謝感念爸爸,在不續租後,陸續為我家介紹了三位房客。 偶爾房客會忘記帶鑰匙,總是Line或打手機給爸爸,爸爸知道後一定放下手邊的事,立馬趕過去,為房客開門,幸好舊家與新家不會相隔太遙遠,爸爸才不至於太奔波勞累。 也曾經遇過房客因為房租是包水包電,而不知道要珍惜用電,爸爸白天去收租,卻見房客日光正當頭時還開著電燈,爸爸叮嚀房客要隨手關燈,一摸電燈發覺摸起來非常燙,可知電燈一定開著非常久。其他例如客廳的電燈、電扇沒有人在使用,依然沒有關上電源的情形,也屢見不鮮,用電情況尚且如此,用水的部分,我也不敢指望房客節約省水了!租屋處的微波爐、水龍頭、電扇電燈等故障了,房客第一時間也是Line爸爸去修理。 舊家最小的房間,只有二、三坪的大小,這房間的租金,爸爸每個月只有收取二千五百元的租金,自從三年前疫情爆發開始,房客們居家線上上班或上課的時數大為增加,舊家的水費與電費跟著暴增,令父母大喊吃不消。但是即使在這樣艱難的狀況下,仁慈的父親依然堅持不調漲房租,而承租上述最小房間的這位房客,還經常欠租或拖延,我真想問她:「雖然房間小,又是雅房,但是在大臺北地區,月租只收二千五百元,還又包水包電的價格,要到哪裡去找?妳還不好好珍惜?」 現在我可以說:舊家幾乎是以成本的價格在出租收取租金,我只希望房客們可以乖乖地按時繳交房租,使我的父母煩惱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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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觀都市建築

■許其正 不再是零散的磚塊 不再是獨處的石頭 不再是一盤散沙 加水拌進了水泥後 我們團結起來了 輔以鋼筋 大樓群遂層層棟棟聳立 一棟 二棟 …… …… 層九層八層七層六層五層四層三層二層一 …… …… 二棟 一棟 大樓群遂層層棟棟聳立 輔以鋼筋 我們團結起來了 加水拌進了水泥後 不再是一盤散沙 不再是獨處的石頭 不再是零散的磚塊 作者註:本詩為圖示詩。宜由前後兩邊向內讀,居中一行宜由下向上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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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天意憐幽草

■柯漣漪 天氣已深,在運動場暖活身子的人都穿長袖衣服和運動長褲。 走在大王椰子樹下的外圍步道,大我4歲的葉大哥健步如飛,我要加緊腳步才能趕上他。 「這個月,我的子女給我3萬5000元的生活費。」葉大哥語調平和,似乎想找話題跟我套交情。 「不錯啦,你有幾個子女?」 「2個兒子,兒子每人每個月給我1萬元;另外有一位40多歲的女兒沒嫁人,每個月給我1萬5000元。」 葉大哥透露兒女雖然給他3萬5000元的生活費,但大都花在醫藥費支出。 「哦,不錯啦,你的兒女都很孝順。」我熱中的祝賀他。 跟葉大哥走了3200公尺的步道,回到運動場,看見名秋的女子站在榕樹旁曬太陽。 「秋,你怎麼不去上班?」我問她。 秋今年58歲,在一家大賣場當清潔員,每月收入2萬5000元。 「身體負荷不了,不做了。」秋身材微胖,個子中等,皮膚蒼白,似乎營養不良。 「不工作沒收入,你怎麼生活?」 秋曾告訴我,她的先生勞工退休,每月領12000元退休金,因為生活窘迫,迫不得已才去賣場當清潔員。 「我有兩個兒子,老大每月給我1萬元,小的收入較少,每月給我8000元。」秋苦笑道,「我們夫妻省吃儉用,日子還算過得馬馬虎虎。」 「還好,你們有孝敬金的挹注,晚年才不會過著忍饑受凍的生活。」我淡淡的發出感慨,「我的兒女都沒給我孝敬金。」 「愛說笑,你光靠退休金就可以過著儉樸的生活,我好羨慕你。」秋說到這兒,眼眶微紅,「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 我嚇了一跳,想不到秋跟我掉書袋。 回家的路上,我回想起李商隱的這兩句名詩,這首詩也有人解釋為描寫雨後庭園的清新景象,其實詩人寫的是內心寫照:晚年難得脫離紛紛擾擾的官場,終於找到適合的職場,過著較為舒適的日子。 渺如幽微小草的自己和一些市井小民,應該也是天意憐憫吧,有些人退休金不多,但靠著兒女給的孝敬金支助,還能過著像樣的晚年。但願歲月靜好,一天過去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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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有風起

■潘玉毅 這個世界上好像最不缺的就是風,樹梢頭,衣襟上,曠野裡,屋門前,哪哪都有它。數九寒天,你多想它能繞道而走啊,可它偏偏無處不在。縱然你有百米運動員的速度、馬拉松運動員的耐力,依然無法順利將它擺脫。但有時候它又很少見,彷彿有意躲著人似的,譬如黑雲翻墨、溽暑難消的時節,你盼著它來,它卻遲遲不來。 這種二元對立的矛盾感相伴於風的左右,從春到夏,再到秋冬,最終在人的心裡形成鏡像。人們眼裡的風,時常以疊詞的形式出現,款款,簌簌,蕭蕭,呼呼,颯颯……它有時跟著雨而來,有時裹著雪而至,有時又在晴空下走過。步子或疾或徐,儼然同人一般。 不管喜歡還是不喜歡,風給人的感覺永遠都是那麼神奇。風裡好像藏著一瓶催化劑,不經意間,催得屋前屋後、山上山下的花全開了,不經意間,又催得庭前街邊、城市郊外的葉子全落了;風裡似乎不光藏著催化劑,還有染色劑,否則何以時而將山川抹得萬紫千紅,時而將大地染得一片雪白;風裡隱約還裝了一台空調,吹著吹著,天就熱了,吹著吹著,天又冷了。因為有風,同一個世界,同一片人間,總有那麼多地不同,那麼多地精彩。 更有意思的是,在人們的潛意識裡,風的方向與季節也有著某種約定俗成的關聯。春天的風是東風,夏天的風是南風,秋天的風是西風,冬天的風是北風,倒不是說春天不刮北風西南風,夏天不刮東風西北風,而是在人們的感受裡,東南西北,就應該分別對應春夏秋冬。這就好像「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其實可以贈的有很多,也不是一定非得梅花不可,但此時此處、此情此景,唯有梅花最是合適。 風有無窮力,可以輕而易舉地帶起埋藏在人心底的思念,尤其以秋天的風最是厲害。「秋風起兮木葉飛,吳江水兮鱸正肥。三千里兮家未歸,恨難禁兮仰天悲。」寫作這首詩的老兄名叫張翰,字季鷹,其行事作風可謂是盡顯魏晉人士的風骨。人在洛陽,秋風一起,便想起了故鄉,想到故鄉吳中的菰菜羹、鱸魚膾,他連官都不想做了,匆匆辭別皇帝,駕馬返程。 即便後世之人沒有張翰的灑脫,但就「見秋風起,思鄉情亦起」這一點而言,別無二致。「洛陽城裡見秋風,欲作家書意萬重。」從張翰到張籍,從《思吳江歌》到《秋思》,風就像是鄉愁的載體,一縷一簇皆有舊時況味,聲聲風語更似熟悉鄉音在耳畔作響,讓離家在外的遊子情不自禁地生出許多感慨來。   有風起,彷彿一支馬良筆,將整個世界繪製成一本連環畫:靜態的事物全都變成了動態,枯燥的講述也都有了情節,一切都變得姍姍可愛,讓人不由得為之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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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尋房心事

■周盈君 書寫停歇,為了看房。東奔西走、心事飄搖。 前兩年錯過一幢預售屋,今年再看,那戶沒有貼出販售的消息,倒是樓上樓下的價格已上漲一千萬。 親友都驚呼,說是投資客作祟。 這不就呼應了韓劇《月刊家》中男主角說的:「房子對我而言就是低價買進、高價賣出,三年後所獲得的賺頭,是妳一輩子工作都無法抵達的金額。」 但我心裡則吶喊A house is not a home,如同女主角所言:「下班後有個可以讓身心安頓的地方,就是我要的家。」。 朋友知情,勸我遇見困境更要往前衝,不要留在原地哭。這幾乎成為近年來慰藉失意者的術語,或者有言「不要為難自己」諸如此類等等。   撐傘,走在被雨洗滌過轉為黑黝的柏油路上,我知道還有一把護衛的傘,稍微將風抵擋在外,我於是不像蒲公英到處流浪。 然而回到租屋處打開冰箱,火龍果第二天就生白黴,忍痛割捨。數週前買的義式番茄醬轉開後,蓋緣已生有青灰詭物,不疑有他繼續放入冷藏,只是隔幾日想沾塗食用,紅醬中竟浮泛一座霧白之島。回想前幾週到朋友家作客,大型的冰箱比人還高,冷凍庫在下方,一打開,堆滿美式賣場的北海道冰淇淋、pizza餅皮,再上一層則有鮮紅青綠的蔬果,女主人端來西洋梨剖半,上撒薄膜肉桂粉,嚙咬,夾含酸奶入口,頓時讓我以為置身在某種斜切角的異時空。 然而朋友來,我無法如此招待,僅能外食,可疫情洶湧,吃一頓飯吃得人心惴慄。幸好他們沒把我的窮酸作一回事,還常常為了茹素的我選定餐廳,我們於是吃過素食火鍋、印度烤餅素料理。 於是家,我渴望。   孩子來租屋處,我只能讓他在書桌上用餐,六歲的年紀已能自食,但我得立守一旁隨時留心他掉落的米粒,然而他的小手時常沾染調味,又喜到處摸索,一會兒檯燈油亮,桌面也似上漆。我常為此苦惱,潔癖(害怕蟑螂出沒)時常點燃我的微慍。孩子已經盡力配合了,在用餐後讓我以肥皂洗滌他的嘴巴,換件乾爽的衣服倚靠床頭看電視。租屋處無法將餐廳臥室區隔,更別說有客廳,疫情間無法在外用餐,這是時局如此,我盡可能在迂迴的情節中尋獲好的結局。 但是心裡仍然傷感,總幻想能為孩子做頓飯或一起玩料理,自己口味又不耐外食的煎煮、過分調味和油膩,然而至今無法如願,如願在有廚房的家屋做頓夢幻料理。 前陣子讀到莊子:「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素,德之至也」然而要安,真難。我對他人噴灑怨尤的訊息,然而只是加深無窩宅的哀怨,時時復刻,憾恨越鑿越深。 夜晚上網尋房,隔日隨房仲四處去,烈日曝曬,終有哀苦。返家後繼續上網查看是否有適合的物件,越看越覺得價格高不可攀,而可攀的價格,又遠在五公里外,對於只是個小驢馬騎士的我則多有不便,何況北城最著名的狂風常常讓我的航道偏移,每回如此,總讓我在心底念佛號以求心安。 夜晚心焦,於是睡魔不來找,我閉眼然而神魂滯留網路,睡眠傾斜成北歐的夏季晝長。 幸好昨晚無意間翻閱多年前的筆記,筆記上莊子提點我,原來自己一直在人生河道逆流而上,若果如此,房無法購得也只是命途,那麼多一個砝碼的重負不算什麼。 筆記還寫:「昨晚連續跑了五十分鐘後,心較安適」,原來跑步曾拯救我。確然我很久沒跑步了,疫情隔離我,然而這筆記是種暗示,它嚷道:「現在可以開跑了。」據說多巴胺是累積的,於是打算慢慢加溫,連走帶跑完成三十分鐘,若狀況差就先十五分鐘晨跑,下午再追加。動起來總比沒動得好。 跑著,心裏就綻開向日葵,慢慢愛上喘氣、流汗;再若身體無法承受時,就能體會熱愛健身的三島由紀夫說的,這是一種死亡的感受與儀式。也許跑步的我亦只是事先預習,痛苦席捲,然而一旦撐持,身體從感知找到平衡,最終將獲得狂喜。狂喜,包含一種自己挺過難關,反饋回來的自信。   這些天到附近書店閱讀,我挑取一本,靜坐台階上,心想一天閱讀幾篇,慢磊,終能閱畢。後又遊晃到兒童區翻閱精簡版的名著,字大且附注音、插圖,於是耽溺在求學時光被教科書淹沒,而無暇泳渡瀚海書籍的匱乏,文字慢慢將我從地獄提舉到人間。 我於是越來越少噴發負能量,當然它偶爾仍來襲擾,我於是持續閱讀跑步以力抗,且漸漸深信朋友那句要我安心、耐性地等候。 那麼就繼續安之若素吧,孩子可以過夜,若我的租屋不宜時就帶回故鄉,讓他和外公外婆培養祖孫情,順道領略小鎮風光,或在廚房來個親子滿漢宴席,等疫情褪化後再帶他旅宿台灣風情。 至於房子,大不了搬到偏鄉,通車或開車上班,在靜僻處滌一身無憂,與草野作伴也沒有不好。喜歡閱讀就下班後待在那日系書店直到雙眼疲倦再走,飽滿書中的蜂蜜文字換得一夜好眠。   我想,生活大致能夠如此。突然想起多年前讀過身陷經濟困窘的家庭吃麵度日的故事,後來一家人也就度過危機了。我想,在買到房子前,我也能找到安處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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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大雪

■蘇家立 誰能說自己真正看見大雪?人群如一幅遼闊的畫布,默默被晨霧塗朦,落下的不同跫音,有的才滲入街衢間的峽谷,有的溶入環抱著一幢幢小屋的灰色長牆;它們使異鄉遁往藍天若有似無的俯瞰,晴朗之下,每個人的邊框沾染了些微冰冷,而凍手的稜角受月色所牽引,飄向不久後靜謐的白夜。 白夜中心矗立著一座渴求安詳的城堡,眾塔森然無語,小心翼翼揣著離散的星光,為了讓守護花園的旋轉木馬持續轉動,即使能在護城河找到一朵朵漂蕩餘香的梅花,我們仍要慢慢走進城門,踏穩溫暖腳步的同時,彎腰拾起風雨打濕的小石,擱在口袋生苔也好,緊緊握住取寒也罷。 白夜之後是亮麗的銀白:如雪的人群一一離開了旋轉木馬,回到畫布替自己的歸處注入洗淨後的絢爛;坐墊上一灘灘水漬,尚未反射指梢凝睇的遠方,兀自蒸發為一枚枚雲翳輕捻的音符,北風一拂揚起清脆且凜冽的旋律。誰能說大雪透明無瑕?一蕊冬花正垂憐我的衣領,昨晚的月光剛裱起我們共享的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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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無懼

■蔡文哲 無懼於相思 相思之火炬 無懼於言語 言語之拮据 你仍前來 與我相聚 無懼於旋即分離 分離之所距 不及你 一萬萬個念頭 全力擊中 我的星星 無懼於不可測之夜 閃瞎眾人 無懼於美 美的憂傷 無懼於你 你的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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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萬壽無疆

■醉意兒 瞅著眼前的大哥,從他手上拿著那個直冒熱煙的香菇雞湯,他緩緩地對我說了一段關於雞湯的往事。 到了現在自己的歲數,對生日已經不是那麼嚮往了。 但家中長輩卻不是這般想,或許在他們的心理,孩子不管是七老八十還是白髮蒼蒼,永遠都是他心尖上的寶。 每一年的生日,都會在月曆剛掛上後的十分鐘內,被諾大的紅圈給圈起來,那是從小至今從未改變過的習慣。 母親是個樸實的鄉間婦人,所以她不懂西方慶祝生日的方式,也因為歲數的關係,無法攝取過多的糖分,所以她從來沒有給我買過蛋糕。 小時候大哥總是會羨慕別的小朋友有生日蛋糕吃,一起唱生日快樂歌,有好幾次,他都會趴在蛋糕店的櫥窗前,對著裡面精緻的蛋糕流口水。但每次回家,都只看到一碗熱騰騰的雞湯,用著萬壽無疆的碗擺在桌上,等待他享用。 小時候大哥總是會大哭大鬧的要母親為他買蛋糕,但是因為當時家裡經濟不是很好,所以總是會被哄著吃下那碗雞湯,儘管不情願,但仍是每一年都是如此度過。 直到有一年,母親因為工作受傷而住院,那一年大哥剛上高中,下課回家就得去工廠打工,然後又要去醫院照顧母親,那段時日忙得昏天暗地,壓根就沒法好好休息。突然,他接到醫院打來工廠的電話,說母親不見了,哪都找不到她的蹤影。我很慌忙地跟廠長告假,趕忙趕回了家中。 誰知,門一推開,就看著母親正一瘸一拐的端著手上那碗萬壽無疆的雞湯,緩緩向大哥走來,將熱騰騰的湯放到桌上後,向他招手。 「唉唷!下班了嗎?快來喝湯,今天是你生日啊!」 看著母親的身影,大哥念叨了幾句她隨便亂跑的事,趕忙扶她坐下。而她心心念念的,總歸是要大哥趕快趁熱喝,喝完她就回醫院去。 那天的雞湯,特別的濃郁,聽母親說是她一早去市場找的土雞,小火煨了三小時的精華,搭配著綿長的壽麵,麵條完全吸附著雞肉的鮮美,母親一直在鍋邊看著,不斷撈出雜質,所以雞肉久燉也不柴。 沒有華麗的外表,就連容器都看起來古板,但這些年,這個原本看來俗不可耐的儀式感,卻也成為了大哥每年生日的期待。 如今父母已近百歲,而大哥也到了白髮之際,這碗雞湯,連綿了一甲子,從外婆端給媽媽的生日開始,到母親端給他時,這分乘載一甲子的愛,就這般傳承下來。 看著他又喝了一口雞湯,那滿是笑靨的臉龐,就如同看到他年輕時的幸福,持續至今,從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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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大哥大姐們的用餐眉角

■伍華英 前幾日參加三天兩夜的慢活旅遊,行程輕鬆,不必舟車勞頓;時間寬裕,尚可午寐打盹;餐點豐富,幾乎都是星級料理。這樣貼心的安排,真是銀髮族的最愛,所以,即使是膝關節退化需拄著手仗,或是三高藥包不離身,得每天檢測血糖,甚至是正在化療空檔的長者,都能在本次旅遊中享受悠然自得的快活時光。 無奈,一群「見多識廣」的長輩們似乎禁忌也不少。   進餐廳吃飯,決不坐冷氣出風口。冰涼的果汁不喝,怕傷身;熱燙的茶水不碰,怕失眠,指定要喝白開水,又嫌溫度不夠,只見服務員忙上忙下,好不容易才搞定這些「貴賓們」。 接著送上來的每一道菜,有人嫌辛辣,有人嫌生冷,時蔬過油,犯了養生禁忌;點心過甜,是糖尿病人之大患,連咬不爛的牛小排都被質疑是在欺負老人家。幾位大姐索性放下筷子,望著菜餚興嘆! 酒過數巡,開始有人上台K歌,音不準也就罷了,竟然連唱的是國語或台語歌都分不清,轉頭往台上一瞧,是位頭髮花白的歐里桑,好吧!唱得開心就好,忍竣不住的我趕緊回過頭,關起耳朵,繼續盯著一桌的菜發呆。 眼看滿桌菜餚動不到三分之一,服務員走過來禮貌地問我們要不要打包,眾人竟不假思索地說:「全部撤掉!」看服務員一臉尷尬,我趕忙緩頰說:「菜很好吃,只是我們都吃不下了。」服務員露出尷尬笑容,賣力地端走依然沈重的餐盤。 席間,一位阿伯起身去化妝室,來不及取下鋪在腿上的大餐巾,竟一路晃著出去,我們正竊笑他糗大了,沒想到他上完廁所回來時,褲頭上依然繫著那一條「白圍兜」,頓時全桌的人都笑翻,懷疑他圍兜下的拉鍊是否記得拉上? 一群銀髮族快樂出遊,「眉眉角角」還真多,偶而出現令人捧腹的小插曲,也算增添旅途的趣味,希望那些無辜的餐廳服務員能體諒老人家的餐桌怪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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