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烤青苔的記憶

■愚庵 母親過世了,幾位兄弟姊妹一邊守靈,一邊討論應該如何為母親辦一場有意義的告別式,母親健在時,最喜歡旅行,因此收藏著很多旅行中的照片,我們決定就從這些照片中挑出重要的旅行記憶,加上旁白,準備在告別式上播放,突然有一張母親在餐桌上掉淚的照片,吸引了我,我從腦海裡搜索很久,才醒悟過來,這張照片的場景,是在日本神戶有馬溫泉渡假村拍攝,當晚,泡過溫泉的日式料理晚餐上,母親看著桌上一盤鹽魚烤青苔,突然落淚了,同行的導遊拍下那個鏡頭,從日本回台後,我們幾乎忘了那一幕,現在照片突然出現,又勾起我的回憶。 那次去日本,是母親雙腳尚能行動時,最後的遠行,我們從關西機場落地,一路暢遊大阪,名古屋,福岡,京都,日光,對母親而言,只是舊地重遊,勾起一些舊時記憶,有一晚,我們來到神戶的有馬溫泉會館,有馬溫泉,被稱為日本三大名湯,傳說:日本戰國時代英雄豐臣秀吉,最喜歡到此泡湯,而且帶著愛馬一起來泡溫泉,所以稱為有馬溫泉,豐臣秀吉常蒞臨的溫泉屋,仍然健在,稱為太閤溫泉。 旅行社為我們安排,住在一家四星級溫泉會館,晚上泡完湯,最豐盛的日本料理晚餐上場,母親也穿上和服,說著流利日語,我們這團旅客,包括會館工作員,都以為母親是日本人,事實上,母親接受過日語教育,舉止也像日本貴婦,一路走來,常被誤會。 晚餐料理接受上桌,有一道鹽燒魚隨附烤青苔上場,母親看到這道菜,突然落淚了,團友見狀也突然靜默下來,後來,母親擦乾眼淚才說出原委。 母親說:五十年來,沒看到這道菜了。 母親出生在1930年,唸日本國小時,就遇到戰爭爆發,台灣也進入戰時狀態,母親被送到外祖父居住的山區農村,躲避空襲,當時物資潰乏,全部靠著日本政府配給,母親說:空襲警報解除後,家中的大人會帶她到附近的河川撿青苔,通常,青苔會附著在石頭上,被河水沖刷,首先要用小刀把青苔刮起來,放在竹籮筐,不能刮太乾淨,要留一些讓他再生長,把青苔帶回家,再用清水浸泡,讓青苔上的雜質泥土分離,就算完成,接著就是曬太陽了。 母親說:晚餐時,最好的佐料就是烤青苔,用微火烤好的青苔,有一種特殊香味,配上地瓜飯很好吃,在困苦的農村生活算是小確幸,沒想到,這道烤青苔,現在是日本料理美食了。 日本料理也把青苔醃漬,味道也不錯,其實日本鹽味海苔的作法也一樣,河川的青苔比較少鹽巴而已。 我們決定把這張照片放在告別式上播放,旁白寫上:母親在日本旅行,在溫泉會館吃了烤青苔,回憶兒時,落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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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竹子媽媽的防疫紀事

■韓麗瑛 自從國家三級警戒後,娘家就靠著LINE來互通有無,現在最新的傳遞語言是:「竹子打了嗎?」 「竹子什麼時候要打?」 竹子()這個名字的起點,是媽媽入小學時,日本老師為媽媽取的日文名字,竹子的青春自嫁給父親後就結束了,二十歲的媽媽初生孩兒時,坐月子時得了肺積水重症,阿嬤認為媽媽會不久於人世,父親會再續弦,遂不准我們喚「媽媽」,只准叫「竹子」。 被大病拖磨後的媽媽,終究活得好好的,但幼不經事的我們,「竹子」就成為喚媽媽的代名詞。 有時孫子輩常常也跟著我們鬧著叫「竹子、竹子」,我們都沒制止,一向冷面寡言的媽媽,總瞇著眼漾著笑,好似可以喚起被凍結在某個時刻的似水年華。 在匆忙的人生中,原來竹子媽媽已經走得那麼遠,現在是九十多歲的老老人,可以優先打疫苗。「六月十九日」,二百五十萬劑莫德納疫苗,從美國乘著銀翼翅膀而降,帶來比預期多三倍的驚喜。但另一個驚人的消息是AZ疫苗開打後,多名老人相繼猝死。 一驚一喜的訊息 ,很憂心的問竹子「要打嗎?」 沒想到竹子雲淡風輕的說:「六月十五接通知就隨去注ㄚ!」她說診所離家不到五分鐘的路程。 「伊下晡一點通知二點愛注,我隨去排第一號。」 據說竹子的成長必需在土裡忍受四年,才能成長三公分,但到了第五年開始,會以每天三十公分的速度,快速的成長。在我們家受苦無數的竹子,就是那麼堅忍,成為健康的老老人,我想她的疫苗開打之路,堅守的是信念,而不是畏於死亡機率。 竹子在我們家是第一個打到AZ疫苗,每個家人都尋問她打完疫苗後「有甘苦否?」她回答的輕鬆「攏嘸按怎!」又用很有經驗的口吻說「一直愛啉白滾水」。 目前行動受限,心情總隨著疫情起伏不定,意志要堅強忍耐的時候,我想從竹子媽媽的舊語彙裡,找出現在的新答案,以前她經常告誡我們不要得意忘形,「人無一世人攑免事牌!」換言之,就是告訴我們一輩子的人生轉折,禍福總是在幽微中,兩兩相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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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女主人

■陳祖媛 初搬來這個社區,很少看到鄰居,但不時有車穿梭著也直接開進了車庫。到了傍晚看到每戶的燈光,才覺得有些人氣。上午送孩子上學後,天氣好就在院子晃悠,拔拔雜草或是掃掃落葉,穿著總是隨興。 這個時間路旁人行道總會有零零落落貌似東南亞女子經過,操著我聽不懂的語言,遠遠傳來,走近了會露出白牙我們微笑互道「Good morning!」雖然不認識,但每天早上的招呼卻很親切,我想應該是來上工打掃的瑪麗亞,我家的台傭則是在下。送信的郵差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來到,照面時最多點個頭,安安靜靜,面無表情,不太搭理我。 這天,門鈴響了,我一手握著吸塵器,一手開門回應著,郵差先生說要主人簽收文件,我說我來簽。他再一次叫我去請女主人出來。我只好先關上門,請他稍待。 回到房間,選了對Bling-Bling的大耳環。挽起長髮,夾上耳環,脫下圍裙,再次應門。 郵差先生張著嘴不敢置信的看著我,我微笑著簽收郵件。他有些窘,結結巴巴的道著歉,女主人依舊微笑點點頭。 收了信,我們兩個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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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華副專欄 〈青春異視界〉徵稿

徵稿對象:大專院校(大一至大四)年齡層之年輕作者,文長以600字至1000字為宜,可附攝影照片或手繪圖稿。題材不拘,視野由你。來稿請寄華副信箱:cdnart123@gmail.com,主旨請註明投稿〈青春異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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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憶童稚那彎溪流

■許永河 遠方晴朗天空漂浮著少許淡淡雲絮,淡得好似隨時都要融化掉,失了蹤影。近處這叢竹篁長得正盛,枝椏在風中招手,綠葉在雲裡相觸,咿呀低吟、嘶啞嗚咽。竹篁下一泓淙淙淺溪縈繞,破碎的日光映得水面燦燦然,風來水面時,吹皺了漣漪,吹花了光影。溪水清淺,透著冷冽的喜悅。閒雲水影日悠悠,光陰凝滯,突有頑童競逐頭上的蜻蜓,盈盈笑語劃破靜謐。 不待晨曦微透,溪畔已人影晃動。人聲如輕風拂葉窸窣傳入耳中,流言蜚語依水靜淌,在水尾下風處就此打住,不露口風。即便嗑牙料嘴也不忘手邊事,一家衣物在掌心奮力搓揉,活水澆灌滌去髒汙,佐以烈日曝曬,換來一日樸實爽颯。日上三竿,已勞動多時的牛哥緩步沒入溪中,閉眼歔鼻悠閒享受舒筋活骨的快活。蔭涼處叔公拋竿,如姜太公入定,眼盯水面浮標,心思擘劃園田,盼來年莊稼能滿倉廩。垂髫稚子最是無憂,砍竹削條裁紙糊紙鳶,紙鳶伴隨笑聲迎風而起,於蒼穹俯視這片田疇。多想乘著這只風箏見識外面的世界,童年夢想就這樣飛得好高好遠。 記憶,是鮮明抑或模糊?如同溪河有澄清也有渾濁之區域;也像園林有繁花似錦也有枯枝敗葉之季節。無分新舊,只選擇自己想要儲存一輩子的喜怒哀樂片段。童稚的記憶,點點撩撥著溪水,在水紋與漩渦的歸宿處,將框在歲月最醇美的剎那,深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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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清粥小菜

■白菜滷 晨起,為了熬一鍋白粥。 兒時家中早餐一定是一鍋熬得米粒軟糯的稀飯,爸爸已將三碗稀飯裝好待涼,裏面灑了一匙的紅砂糖,對!姐弟三人只吃甜的稀飯。空氣中瀰漫著雞蛋砂糖煎餅的甜香味,煎得金黃香酥的甜煎餅配甜稀飯是晨光中的甜蜜時光,爸媽則是稀飯配山東大饅頭,爸爸夾自製辣椒醬與大蔥、媽媽夾豆腐乳與辣蘿蔔。 外婆家的紅木大圓桌早餐小菜才是豐盛,切半的自製鹹鴨蛋、鹹酥花生米、甜甜的芝麻紅豆棗、脆瓜、醃菜心、魚鬆、辣筍、菜脯蛋、海苔醬加上炒青菜與鹹香滷肉,再配上一鍋地瓜稀飯,簡直不輸飯店早餐。大我五歲的小舅說「只有大姐帶你們回來,我們家的早餐才會像辦桌啦!」唏哩呼嚕他已經連吃三碗了。燒柴大灶的灰燼裏埋有香甜的烤地瓜,是午睡醒來的小點心,回外婆家的日子,藏有數不盡的疼寵。 上小學時早餐只吃稀飯不禁餓,第三節就肚子餓的咕咕叫了,稀飯自此消失在我家餐桌,只有得腸胃炎不能吃油膩的食物,稀飯才會像個小媳婦似悄悄現身兩三天。 國中二年級外婆因病去逝,紅木桌上再沒出現過「辦桌」的澎湃,我最愛的外婆牌鹹鴨蛋從味蕾中徹底消失,外婆家的清粥小菜生活藝術,被巷口的豆漿油條水煎包取代。沒了清粥小菜,我告別了童年。 去年五月三級警戒,大人小孩全攪和在家裏,出門外食怕病毒,我的廚房餐餐開伙。不用趕上班打卡趕公車上學,家中的早餐豐盛又營養,鮪魚太陽蛋蕃茄黑麥吐司、起司培根蛋蔥抓餅、苜蓿芽蔬果潛艇堡、楓糖紅豆乳酪鬆餅搭配現打的堅果豆漿、蔬果精力湯、南瓜牛奶,屋外是病毒肆虐,厝內是氧氣爆棚,伙食好的不得了。 那天一開冰箱,吐司只夠做四人份,老公與三個女兒剛好,還有昨晚不到一碗的剩飯,煮個一人份稀飯不成問題,那配菜呢?拍了二根小黃瓜做涼拌,煎了一顆半熟蛋淋點松露醬油,再倒些旗魚鬆、夾了半塊辣豆腐乳,還有我的最愛花生麵筋來湊熱鬧。天啊!半碗白飯帶來如此多的小菜友,這頓早餐堪稱絕美。 那個早晨「媽媽不公平」「老婆太小氣」的罵聲不斷,一連射來狠毒的八顆衛生眼也不為所動,我心如秤,清粥小菜是我ㄟ啦! 隔天清晨的一鍋清粥加一桌小菜,收復了我家早餐西化的疆土,我們同時戀上了那一鍋冒煙白粥,清清的,淡淡的,小家碧玉似的潤白可口。 久違的童年記憶全都回來了,泛著霧氣的粥裏,我嘗到一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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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母親節

■綠喵 日子走著、走著 走過來總是就跳過去 誰都不必多說 日曆守著的那面牆還是365天 時間翻閱這一頁時,卻 把電視扭成空白 只為儲存日漸褪成黑白的容顏   生活步伐越靠近越是沉默 自動消音了話語 飯還是照吃、覺還是照睡 也不知是誰先噤聲? 忍受著四處高分貝的叫喚 劃破想念的耳膜   我才不要別上白色康乃馨呢 妳那嘮叨的尾音 早已吊掛在生命牆上,串成風鈴 娓娓為我低語 風走過天氣的顏色   與我額頭抵著額頭的餘溫 持續延燒著 在心窩烙下的印記 陪我走過 妳後來的缺席   於是 我拼命勇敢。拼了命地 不讓空白這天的天空,把雨 又下進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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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母親的紗質碎花衣

■潘俊隆 二十多年來,母親的那件紗質碎花套裝,依然靜靜地躺在台北家衣櫃的某個角落,收藏在塑膠密封袋內。 老家是四樓透天的磚蓋村屋,左側隔著一條小走道,是一間父親親手蓋的磚瓦小平房,裡頭分別有父親及母親各自單獨的房間。沿著小走道再往裡走是舊餐廳及廚房,門外面則是用磚牆圍起的大豬舍,早期養的是黑毛母豬,主要是為了能夠生小豬來賣錢。曾經聽母親說過,我們養的是擁有山豬血統的豬,也是所有豬種裡面經濟價值最高的,所生下來的小豬自然也可以賣到好價錢。小時候,兄弟姊妹們都知道,小豬的誕生代表著自己的學費及零錢,有了清楚的著落,而小豬的夭折,不僅是一項打擊,也是希望的落空。父親也在豬舍上方架起一個平台,置了幾個雞籠,如今也僅剩雞籠上的幾隻土雞及負責生蛋的老母雞了。 母親的房間,必須從父親床尾處的小門進入。由於母親常年將窗簾拉上,讓房間內感覺幽暗沉悶,又因為通風不良之故,讓整個房間充斥著前夜所遺留下來濃重的蚊香味。床頭右側放著一張老式梳妝台,除了梳子,只擺了一個相框,裡頭放的是妹妹高中時的相片;床尾則是母親的木質老式衣櫃,衣櫃右側鑲入一面鏡子,左側是一個雙開的門,門外浮刻了素雅的蘭花造型圖案,下方則有三排大小抽屜,除了放置母親的衣物外,聽說還收藏了不少我們未知的「寶物」。在母親過世前,沒有人會刻意去翻找母親的衣櫃。 母親過世後的那幾天,家人合力整理母親的房間,卻整理出一件件的回憶——姐姐多年前託人從大陸買了一只廉價的玉鐲送給母親,被不慎摔碎,母親捨不得丟棄,用紙張仔細包妥,置放在衣櫃的一個角落存放著。或許母親在意的並非玉鐲的價值,而是認定女兒的那份孝心。 接著,母親的衣服陸續被整理出來放在床上,每件都代表著兒女的孝心和感恩。按習俗,每一位子女必須帶回一套母親的衣物放在家中,好讓母親來看我們的時候能有乾淨的衣服換穿。我從中挑了一套紗質碎花套裝,捧起母親的衣服將整張臉埋入,感受如同投入母親懷抱般的撫觸,聞著母親衣服上輕輕淡淡的香味,記憶下那令人懷念的味道。 記得我結婚的時候,母親就是穿著這套衣服,穿梭在結婚宴客的場合中,大家都誇說好看,可是卻從此沒再看母親穿過,以後也沒有機會穿了……如今想來,心中頓時湧起一陣酸楚。 母親那件碎花套裝到了台北後,隨著我們幾次的搬家,它也經歷了幾個不同衣櫥的家,鎖在密封袋內的衣服,若是沒有特別的理由,幾乎不曾打開,深怕睹物思人而傷情。但是那記憶中母親衣服的味道,卻依然清晰,不曾忘記。幾次午夜夢迴,夢見母親在不遠處對我微笑,身上正穿著那件紗質碎花套裝,醒來時周遭似乎還留下一股熟悉的淡淡清香,那必是母親確曾前來探視過兒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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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黑暗之光

■惠童 所謂的黑,通常與酷、秘密有關。秘密不一定指向黑案的詭譎,也 不會是驚恐表徵,且令人嗤之以鼻。偽裝是罪惡感的豔俗衣飾,而 理直氣壯的謊言瘋語是演員在日常生活即興舞台劇,無彩排展演。 集體行動令人不怯懦,而集體惡秘為卻無良心不安,然而倫理異常 總是希冀免於苦難,只是一個免於苦難卻基於罪惡無禁的建築秘密 工程,於是罪惡衍生眾多複式的小罪惡,卻因為思覺辨識失常產生 幻覺的黑彩虹、黑太陽龐大力量在心底。惡金權財勢魅惑很誘人。   鬱悶與靜默已頻頻出場觀視。那群人鎮定侃侃而談,皆邏輯失常, 並非精神異常,而是倫理倒錯的偽邏輯,雖然詭辯難以承受激辯。 幻覺幻聽已不是精神妄想,似病毒反噬,而是集體秘密詭異實驗, 似惡作劇惡小孩集體做壞事,投擲一個暴力大問號向世界宣戰後, 無法承受罪惡,卻一直腳步踏實、佯裝驚恐,躲在亮處大聲喧嘩: 他們自己是災難現場的目擊者。治療師與警探一齊大步前來解析。 然而,解析迷走之際,又指向更震撼的另一層謎:編劇導演是誰? 編案:本文格式依作者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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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致CX的信

■談炯程 “早晨完全是新的,氣壓的白鰭豚在秒針 撲朔。我可以給你寫信,當銀杏葉上的 都市,遷徙著殉燃的倒刺。柳樹蜷曲 如烟灰彈落,墜在罡風的指甲板,我 是否可以想像那條街道的變容?窨井蓋 似噯酸正提著美食家發乾的舌尖。這是 你的地址。窗外的顯象從未如此透明, 灑水車在經過,騎電瓶的躲入護欄的牙套, 報亭許久沒開門,是拉上拉鍊的化妝包, 散粉式的曲調垢在車載收音機,娟媚著”     “《世上只有媽媽好》。我鑽研過觀看: 這只醉蝦隔著被大詞熏黃的毛玻璃。四年 來,你訂正過我的葉脈與血管,安慰我 以積水的釉和透明膠的傳送帶。你的 舊友也曾予我擱淺在火鍋與長釘間的日夜, 為此,我願變幻伶仃的萬花筒或資本的 哈哈鏡,不去修葺樟腦丸留在門鈴上的 呵氣: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海,只覺得 蒲公英是鯨魚氣孔上煮沸的一壺藍。我 可曾在你的眼裡摘到過海水?你的睫毛”     “修長如回聲,知識的露珠可曾打擾過你, 它們凝結,句號般旋緊我們的緘默。當 行政區依次被拷在零報告上,當捷運 死者的肋骨那樣空下來,我是否可以告訴 你:「早晨是新的」,若以噪點封口的可樂 已昭彰了花崗岩枯澀的耳膜,無神論者 也翻開《傳道書》,和在南極鑽冰般 謹慎,他抽出的字句藕斷著生、冷的凸鏡, 以灼燒側應一次聚焦,而你站在黑板前, 想著昨天的夢,是撲入擴音器的粉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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