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唯一

詩/鍾敏蓉 攝影/陳永進沉默了我這一輩子 杵在這小小的港邊把孤寂煮成了酒 與海洋,與海風,與雲霞對飲著 彼此聆聽著彼此彼此聆聽著彼此的白晝與黑夜 轉動,不歇息的聲音 應是宇宙,單調但永恆的鐘擺聲就讓唯一的此生,唯一的光 永不闔眼。凝視著,一生所愛 放帆遠去,且擁抱,倦鳥歸來

Read More

〈中華副刊〉動靜相對論

文/攝影 Ali「樹欲靜而風不止」出自《韓詩外傳》卷九。但樹為何因為風不止而欲靜?比起葉,一般來說,樹從型態上看都不是風可以撼動的,反而是相對柔弱單薄的葉,才可能受到風不止的影響。從許多爬藤植物來看,它們只有細枝蔓條,若要不受風的撼動,枝條就得相互交纏,或攀緣在樹身上取得生存條件。然則,更柔弱單薄的葉,卻只能在風不止的撼動中,堅持。這時,細枝蔓條才是欲靜的,相對的,在風不止中被撼動卻不離枝的葉,始能見證被動的柔韌。動與靜,是相對的,卻也可能是相映的。靜,有靜的堅持;動,有動的柔韌。此際,風不止,枝條不動,葉欲靜而不能。但都與樹無關。

Read More

〈中華副刊•主編精選〉一輩子一次的夏天

文/李文靜 插圖/國泰二零一九年的夏天,我在南澳。它是宜蘭最南端的一個鄉鎮,擁有廣闊的土地、遠山、海與岸的連綿,以及最少的人口。在這裡度過的,是兩星期的打工換宿生活,期間都借住在民宿主人阿聰家。阿聰身板不高,看上去卻結實有力,褲子總愛上捲到膝蓋,穿一雙涼鞋便在民宿旁的農田行走、耕種,膚色是被太陽曬得剛好的麥黃。看上去一點不像五十多歲,他說,這就是自然養人。起初,因為禮貌和一點陌生膽怯,我都喊阿聰作聰哥,但「哥」字聽上去像壞掉的鳥鳴,尤其生硬。又像把城市的某種習氣帶到遠鄉,認定了自己不過是打工的人,於是分了階級尊卑。直到有次坐聰哥的車,看他沿路和鄰居打招呼,遇到有小孩的人家就問要不要一起出門兜風。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見到聰哥,開口就是一聲:「阿聰!你要去哪裡呀?」「去海灘,妳要一起去嗎?」女孩就嬉笑著挨擠上車,帶著她的布偶,坐在我身旁,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阿聰說話。我驚訝於女孩的率性直接,毫無世故,一瞬間竟為自己作為大人而羞赧起來。後來,我學習女孩的語言,在前往海灘的路上,聰哥這個稱謂被一點一點的,壓成一道行經過的車痕。阿聰的家在一棵椰子樹旁。城市裡恐怕沒有一個人,能為自己的家作這樣的地標。只是抵達南澳的第一天,已近傍晚,夏日雖然較晚天黑,在人口少的鄉鎮裡,路燈也疏落。每棵樹都成為了自己的影子。除了高矮的區別外,都長著相似的輪廓。找不到椰樹,正在路上徘徊時,被食堂老闆將我連同行李箱,一併拎進餐廳,裡頭兩個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女孩正張羅著員工晚餐:厚實的陶瓷小碟上盛著烤魚、燉菜、加了酸桔醬的秋葵,最後是冒著熱氣,裝在碗中如小山丘的白飯。原來食堂老闆是阿聰的朋友,已經接過好幾個因為要去阿聰家而迷路的孩子。食堂距離阿聰家很近,晚飯過後走出店門,轉個彎就到了。夜裡依稀能辨認椰樹高大的黑影。我睡在二樓的客房,窗外有小陽台,高度才剛到椰樹的腰身。晚風吹來,狹長的葉片翻譯風的語言,有南洋的腔調。好幾個晚上,我關掉手機的音樂,就這樣聽著自然入睡。在南澳的每天,總是八點不到就起床,一來是因為早晨七點半就要回民宿工作,二來是透薄的窗簾根本擋不住日光。白天的小鎮和晚上的截然不同,陽光讓夜裡影子的靈魂歸位,包括我的。來時無法辨認的道路,全都明朗而可愛起來。這裡的路筆直寬闊,鮮少迂迴隱匿的空間,像小鎮的人心。中途遇見一棵開花的鳳凰木,花葉繁茂,再遠一些,路的盡頭便是山,是雲。民宿有時候一組客人也沒有,大概是客人都在白天出遊,直到晚上才回來。因此,民宿常常只剩下我,和一隻叫咪咪的自來貓。雖是自來貓,卻早已久駐民宿,阿聰不在,他便有了主人的樣子。七月的南澳,只要站在戶外一陣子,汗水就從每個毛細孔滲出,蚊蟲會被這薄薄的鹹味吸引,繞著小腿、腳踝,蟄出大小紅點。為了避暑,我有時候會和一起打工的同伴跑進最大的客房,以拖地後要乾燥地板為名義,開著冷氣,兩個人大字型地躺在地板上,一躺就是半個小時。朋友愛聽手機裡的收音機,我也跟著聽,有時候是商台,有時候是廣東歌。一個上午的時間,通常就是十套換好的寢具、三床剛洗好晾曬在院子裡的棉被、一盤快要風乾完成的香蕉片。時間在這裡得以保留大塊的形狀,不再是我平日懷揣在口袋裡的碎片,斤斤計較地使用。上午和下午的界線,是咪咪橫臥在食堂座椅上午睡,而垂下的長尾巴。我和咪咪最常待在一起的地方就是民宿食堂。一整個下午他在椅子上呼嚕,我在另一邊吃完阿聰送來的便當後,便閱讀或者放空。我想,如果我們是一對情人,這會是彼此最好的相處狀態。同在,卻又保留各自。一天的工作往往隨著夕陽落下而結束。阿聰若是有空,晚上總愛帶我們在南澳到處走走,例如夜晚的海邊。那是我第一次在晚上看海,但晚上的海其實並不能看。你只能去聽、去聞、去觸碰。整片海除了遠處的漁燈讓人辨認邊界外,和無星的夜空近似孿生。人在這天海之間被壓得尤其渺小,當視線在黑暗裡迷航,才發現眼睛有尋求光明的本能。月光下,眼前一座巨大的虎鯨,有起伏的呼吸,海浪已經無數次地湧到腳邊。我又想起屋外那棵椰子樹。想像它的果實如何在太平洋上漂泊,離開了原產於馬來群島的母樹,來到南澳,落地生根。彼時或許還沒有水泥鋪成的道路,整個小鎮才剛要開始萌芽。一些人來到這片土地上,看見這顆椰樹,於是決定讓自己的屋子依樹而建,從一塊磚頭開始,也扎起了根。而我則偶然漂流了幾百公里,落地,在這無法回去的夏天裡長出根莖。我們一行人就這樣赤腳在沙灘上行走,時而坐下。彼此隔著些距離,和自己的海對望,安安靜靜。

Read More

〈中華副刊〉偏向虎山行

文/攝影 蘇佳欣 台南有虎山和虎形山,一個在仁德,一個在龍崎,從市區過去不太遠。我常去這二個地方閒晃,特別在疫情以後,想避開人群,趨向樹林。雖然虎山有個「山」,其實算是林場,還不到需要「爬山」的程度,頂多只算散步走路、運動運動而已。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曬太陽走路竟會變成我的運動選項,基於只要有曬到就好,千萬不要曬黑的最高原則,有大樹的地方最適合,去虎山不需穿戴帽子外套也行,但是小黑蚊比太陽還可怕,走太慢遲早會被「叮」上。今年過完農曆年後還一直冷著,像瓶刷的白千層花紛紛掉在長刀形桉葉堆上,即使戴口罩,也還呼吸到像消毒水般的冷空氣。三月的大葉桃花心木說變就變,小小白花飛起來,翩翩降落在印度紫檀落葉堆上,不須尋覓的淡雅香說來就來。到了四月,整座林場突然豐富起來,松鼠吵架、赤腹鳥亂叫、黑色毛毛蟲結蛹、才長出的嫩芽、剛落下的種子,誰也不讓誰的熱鬧著真好,而人們心照不宣彼此閃躲著,盡量識相點不要面對面走過才好。聽說今年較慢開始溫暖,幾場寒風冷雨過後,到了虎山才知道植物根本沒在管春天來不來的,只要有陽光,便行行光合作用,好好呼吸、好好活著。難忘的是四月在文夏過世後幾天,有陽光照著的早上,有位先生邊走路邊吹口琴,有位小姐隨後拍鈴鼓打節拍,黃昏的故鄉迴盪在整個樹林間晨光中,有幸聽到的人有福了。這首歌本來就帶著類似進行曲的節奏,移動中的音符由近而遠,由遠而近的傳來轉去,比在室內立體聲播放好聽太多了。虎山群樹列隊站好恭敬致意,他們兩人踩著輕快的步伐,穿梭樹林間為寶島歌王送行,重複單曲地走到盡頭又走回來。我無意跟著旋律走,反倒是混著鮮花與爬蟲的林地,情不自禁發出窸窸窣窣的雜音跟著吟唱,增加千萬倍的聲量在人間四月天。

Read More

〈中華副刊〉武陵銀杏黃,福壽山楓紅

文/攝影 洪金鳳 常在社群網路,看到朋友至武陵與福壽山農場旅遊美景相片的分享,心裡不自覺地隨著這些美景的導引,種下前往「武、福」旅遊的種子,尤其秋節過後,看到兩個農場的照片分享及直播影片,畫面美得難以形容,覺得坐而想不如起而行,於是在秋意甚濃的季節,我們跟團來到這兩個農場,行美麗銀杏楓紅初體驗。 我的故鄉在海島澎湖,澎湖四面環海不見山,所以每每來到高山上,心情特別歡喜,高山有別於大海的景致,空氣的清新也與我現今居住的城市有所不同,當武陵農場的銀杏綠葉變黃葉,福壽山的楓葉由綠轉紅,在在都宣示季節的轉換時間已到,提醒世人要明白「時光瞬間過,美景難再來」的道理。「武陵銀杏黃,福壽山楓紅~把握人生最美的時光,珍惜能夠擁有的時刻」,這是我在海拔2000公尺的高山上,觀賞美景後,感受到不一樣的人生體會。 「武陵銀杏黃,福壽山楓紅~把握人生最美的時光,珍惜能夠擁有的時刻」,這是我在海拔2000公尺的高山上,觀賞美景後,感受到不一樣的人生體會。

Read More

〈中華副刊〉守夜人

詩/圖 侯思平為什麼要等春雨都泥濘了才渴望雷擊的共鳴以飢寒交歡自己貧病的南方,生怕自己早逝那陌生的風景便要打一輩子光棍 泯滅的燭光底下等一線誤入歧途的框架說喜歡太過輕佻說愛又略顯沉重至於淋漓的更像是一糰尚未成形的陶俑水裡來,火裡去 但我並不寬容它甘於寂寞太久的闌珊仍有將雨未雨的綢繆曖曖生光一時間的兵荒馬亂 所以允許鋪陳昨日的蜚短流長允許良辰美景南轅北轍為最後一夜狂草行禮如儀 我單手操刀還不如拿支釣竿在不擅長的生活領域借光而行我卯足了全力,做足了前戲令大海茫茫,舟楫無筏像探進闇黑的火炬以鏽跡斑斑的昏黃還以顏色還你一筆言不及義的山光水色也像埋沒人才那樣埋沒你背影身後的晴空萬里

Read More

〈中華副刊〉在失望後重拾

 文/蘇家立 插圖/國泰每一個喪失去處的人,應隨身攜帶一把生鏽的鑰匙,以免始終無法打開封鎖著漫天星斗的保險箱。也應讓感覺敏銳些,辨清路標逐漸模糊的那些街道,偶爾忽略路邊哭泣的影子,試圖抓穩心底那不停震盪的方向盤,直到安穩駛離那幢幢被黑夜噤語的屋子,而屋子內的居民都有種免疫力,用以對抗來自深處,難以用言語融解的偌大孤獨。別閉上眼睛持續機械式的挖洞。淘金潮已成過去的現在,我們只適合往山洞奮力丟擲超過保存期限的微笑,以及勉強裝出一副成熟的神情。不知道天高地厚,在潮濕的季節向禁忌的未知詢問秘密,會不會讓我們更加渺小?更無法體會剪刀撕裂某種生命的悲哀?還是說,把下午徹底分配給每一個門牌號碼,讓它們各自擁有個清潔的玄關,這樣子我們就會眷戀回家的無奈感覺?然後拿起鐵鍬,繼續在廚房的角落蔓延著黑暗的入口。我們一直不習慣,擁有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那可能是使我們不受拘束的小小世界分崩離析的主因。儘管是溫柔的道別,也具備某些無法解讀的惡意,蘊藏在不再伸出的右手裡。而許多謎團依舊沒有解答的,只要「習慣」這個本能逍遙著,糾纏著我們的軀體,像一條小蛇貪婪地綑綁我們的慾望,不允許任何喘息的些微機會。我們只能在沒有庇護的巢穴裡,等候時間慢慢發腐潰爛。這時候任何話語都不再產生味覺,沒有什麼酸甜苦辣,更沒有表情上的歪曲,只剩下稀疏的樹枝,藉由無力的淡影,替我們遮掩剩下的季節,過於沉靜的燥熱……。還是選個靜謐的夜晚,一個人獨自品酌濃郁的咖啡,體會苦澀不停在舌尖上打轉的滋味?思考並不會令人感到悲哀,儘管服務生的服裝令人注目,或是菜單上的價目叫人驚訝。熟悉自己體溫的座椅,不能替自己的去留做個註解,而懸掛在天邊的明月,開始質疑自己是否被安置在視覺之前?總是純潔的身影,未染塵埃的星空,還能不能站在積木堆的頂端,屹立不搖?月圓通常是最悲哀的景象,因為帶給人們許多毫無根據的奢望。沒有人願意承認,在皎潔的銀光背後,是缺乏空氣、充滿坑洞的凹凸表面,那就是我們欺騙自己的月之海,從來不孕育生命,只繁殖已死的夢想。 停止替一首歌紀錄它感動的地方,拒絕拿出口袋中的濕紙巾,擦拭從眼眶莫名溢出的眼淚,不合時宜的淚是淡藍色的流水,會讓人的感情泛起漣漪,訴說著常理無法茍同的荒謬理論,而街角的路燈擅長此道,趁著人們茫然,眼神模糊之時,以淒涼的光芒返照悲慘的回憶。於是我們的基因逐漸突變,隨後身體機能起了重大變化,最後不再擁有過往的冷靜,紙巾的破損則成了既定事實,沒有人將看到時代背影所流下的淚水,只知時間不回頭地踏光而去,把仍然跳動的心臟放在城市一角,而早已沒有靈魂的屍體,錯置在下水道前的便利商店裡。 這個世界還需要更多色彩渲染。視覺上從不滿足的我們,厭倦交通號誌的三種顏色,或是電視上色彩斑斕的演出,但始終畏懼黑白的我們,躲匿著闔眼後的某種憂傷,以致無法將器官一一著色,卻願意將血液染上最鮮豔的紅。一種莫名其妙的導引,我們在迷糊中適應顏色帶給我們的感動,用誇張的言語釀造喝不醉的酒,站在路口招攬載滿乘客的計程車,不順意時就是滿口低俗的三流笑話,是不是讓我們看起來更順眼?也許能在空白的繪圖紙上,留下單純的素描,以黑色的粗線條,證明我們的輪廓,還有一絲絲令人驕傲的單純。那些總是保持笑容的人,談不上對其懷抱嫉妒或羨慕的情感,只能說有某種衝動,限制了打從內心喜歡他們的情愫。可能是我們害怕不自然的真實,儘管那早已入侵日常生活,也只能默默翻閱著報紙,在頭條新聞中證明呼吸聲的冷漠。基本上,總是展露笑容的人背後可能有不為人知的哀愁,就像日光燈內充滿了汞蒸氣,笑容背後總有無法剪裁的歪曲,是最叫人難堪的一種沉默。保持天真的笑靨不難,困難的是如何釐清背後曲折及正視曲折故事後的深淵。每個人都曾希望有片海灘可以赤足在其上漫遊,傾訴童年無人陪伴的惆悵,以及成年後揮之不去的挫敗感。但共通點卻使人難過。沒有經過約定的地平線,是不會有終點令人追逐的。流著熱汗的結果並不是大團圓,中途倒下並找到自己的殼則是一種選擇:我們發現一旁尖銳的小石子,剛好是讓鮮血不斷奔騰的催化物,於是看著海灘變成猩紅的大地映襯著西落的夕陽,完美表達出一種遺憾;一種無法碰觸的絕望,便從腳踝的血管激噴如泉,以緩慢的時間見證,比砂粒更小的呼喊,以細石更尖銳的慾望,慢慢淹沒了印象裡的平原,或許寸草不生。那麼,我們還需不需要現代化設施,去替我們進化過的愚蠢行為圓謊?再多的文字編排,無法取代一封封手寫情書的真誠;影像處理程式的功能繁複,卻無法捕捉他人最深刻的靈魂。我們還需要拿起武器掙扎嗎?在山洞口點火燃燒,讓濃煙悶斃放棄求生意志的自己?這個世界是很簡單的,就拼音上的定義也是。根本毋需大費周章準備萬用鑰匙與破除機關的咒語。只需要一把靈魂上的剪刀,將彼此的距離裁開,然後說聲「早安」,隨即闔上眼睛,等候下一場流星雨掠過,許個可能在現實中實現的夢願。來,排好隊,我們有該去的地方。把無謂的枷鎖或沉痾丟棄,徹底讓自己空白如一朵朵靦腆的白雲,寄託一點點思念在左手無名指上,奇蹟興許會發生在遙遠的銀河外,降生在一個陌路的微笑之上。儘管我們即將失明,或是即將失去生命,那也足以讓「幸福」這個概念,充滿不再虛偽的色彩。我們,從不要太多的矯揉,更不要多餘的複雜關係,日常生活的輪迴就是一種單純,把手邊經過層層手續檢驗的證明全部毀棄,以最自然的五官面對剎那間褪色的時空,不必遮掩任何過度的喜怒哀樂,拒絕任何來自人間天堂的安逸。我們那最膚淺的存在,要用我們不值錢的餘生去謀求,儘管會受制裁,那也是一種被允許的荒謬。還懷疑自己混雜著不安的血嗎?開心點,展露難得的微笑,彈奏最簡單的曲奏,為明天的遙遠送別。我們仍需要一場找尋自己歸宿的旅行,並不斷搜尋組成自我的碎片。在人潮中來來去去、氣喘吁吁,努力著關於狹路的再開闢。無論天涯海角,無論是是非非,只要天空篩落一場小雨,渾身溼透的人們便不再那樣淡漠。而保險櫃裡不斷擴張的星空,會紛紛掉落在蜿蜒的泥濘道,等著有心人的涉身,而體內由浪漫濃稠後的血液,必須維持一定的濃度,至少在容許崩解的範圍內,得提供每一個細胞,適量的勇氣與樸實笑容。在不止歇的大雨中可以證明,路邊受風聲搖曳的小草,有著抵禦狂風的旺盛生命力。是啊。 不為什麼,畢竟不在乎時間排序的一個簡單下午,那短暫的恬靜,比輕柔的海潮聲還令人感到安心。睡姿依著風流動的喜悅慢慢鋪成童話需要的細節。而我們在細節裡找尋號碼與秩序,與其探討誰先誰後,不妨打開如畫的窗,詳實細數日出後有幾隻鳥兒飛過眉梢而抖落潔白的羽毛,牠們堅持清晰地飛翔,一如我們溫柔地關窗卻留下一絲讓月光探頭而入的隙縫。

Read More

〈中華副刊•主編精選〉還在路上

 文/攝影 小令入夜後的碉堡跟柏油路上的蟾蜍同樣漆黑。靜止不動的半圓。手機的燈打去,蟾蜍的雙眼也是半圓睜著。轉身,爬上碉堡的瞭望平台,燈暗的速度像被風吹滅。真正吹滅的是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遠方漁船沿著海平面從一頭連到另一頭,全發出綠光。漆黑中,傳來夾鏈袋的摩擦聲,伴隨白天還沒吃完的碳烤小卷乾,漁船的綠光不滅去,彷彿永遠都有吃不完的小卷乾。海風大到身體順勢放倒自己,一躺就掉到天上去。天上是另一片汪洋,唯獨點點星光並非漁船;如果星星真的成功誘捕過什麼,也只是一粒沙塵發出驚呼後的靜默。沙塵有名字,有身世,有夢境,但星星把這些都燒乾淨。風吹不滅星光,也吹不滅漁船的綠光,卻頻頻吹細我的雙眼;想起白天時候也在生態館的昏暗中,拚命大口吸氣,就為了吹亮培養皿裡的藍眼淚。從吹到最亮,到漸漸吹不太亮,館員說太頻繁刺激會導致亮度下降,要讓它們休息一下才會恢復正常的亮度;大腦因過度換氣也吹得頭暈,遂停止對著一盤透明液體的瘋狂人工呼吸。儘管真正吹不亮的是自己的目光,自己的神情;只慶幸可以在一片昏暗中休息,喘口氣,而不讓人發現,不管有沒有藍眼淚的瑩瑩絢麗,我半圓睜著的雙眼,是兩座相鄰的廢棄碉堡,空蕩敞開。回程時,手機燈下,看見來時的蟾蜍,還在路上。

Read More

〈中華副刊〉葉掬露

 文/攝影 徐然晨間,空氣中的水氣凝結成露水,點滴落在萬物之中,大大小小晶瑩透亮的露珠,停佇於葉子上,順勢自在滾動,或者隨風推移而降於土壤,化為滋養。朝露短暫,卻能活絡萬物,讓冬眠的心生悸動,讓枯萎的新生翠綠,讓早起的我,鼻尖沾染甘露,品嘗無盡法味,暗示我絕境必能逢生,信心不退,明瞭萬物因此能安康茁壯,活出光芒。天地恩情不滅,葉子掬萬千朝露,吸納運化,無聲滋潤之間,我亦受惠其中。

Read More

〈中華副刊〉刺目

詩/圖 猴子貓陽光像彩色棉花糖迸裂出粉嫩Q彈的光澤閃耀著凌空而來的希望 神不幫你時我更喜歡祂奔跑在光河中什麼都沒有還有光影晃動 稍微拯救悶不吭聲的想法掠過絕無僅有的熱鬧行徑神秘兮兮,卻渾渾噩噩的我美麗與不美麗的發亮蜻蜓踩在活潑的波紋中珍珠般潔白的小小光暈我願當那顆小棉球緊緊貼在你的皮膚上將原本濕潤的傷口清理乾淨任性地長大這個世界令人炫目 所以帶著糖,手搖杯也映著一道道陽光趕著回家的螞蟻路徑甜滋滋蜜糖香嶄新發亮的小保溫瓶房間還很溫暖 又是一年香草霜淇淋的白兔子潔白毛髮總是掉進我的眼睛裡細細密密是憂鬱時的雨腳總有一種適合的感冒藥

Read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