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主編精選〉Hello Stranger

文/圖 侯思平偶然默數繚繞的蟬音,在旭日籠罩的陰影下,現形染黑的身世。偶然隔著窗櫺,看天上明月鎖眉的娥娘,成為時間理想中的囚徒。偶然也翻雲覆雨的綢繆,臨界在甦醒的微光中,滿佈渾渾噩噩的未來夢魘。 彷彿每個初來乍到的夜夢,傾力傾聽一些音符,某種節拍,在我熟知的感情線外,偶然也抒情垂釣,三兩步看海的距離,還有無路可走的困境。其餘是漸漸圍築濕地的雨季,看誰人漂浪的行腳溯及既往的陰柔調性,漫天飛花。 從文學觀察一路寫進推理小傳,飄浮在歌樓舞榭的小劇場。與周公鬥法已是常態,從不眠的指腹到圍籬的掌心,也就一張隱形的捕夢網,可以,插旗網路盤根錯節的樞紐。 所有穿牆而來的蟬唧,看似熱愛吟哦的本質,只摘取一截月光鱗片,趁夜提取所有抑揚頓挫的潮音,比暗潮洶湧,比冥思靜默,依附夢境的菩提譜寫一曲民謠歌賦,不在場的實質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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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我的成績單

六十年前母校立人國小的成績單封面早已泛黃。文∕攝影 王源錕在人生不同階段常要面臨各種考試,也會接到許多印有分數或名次的成績單。很多人都希望自己的成績單傑出耀眼,或每次都拿第一名,但那是不太可能的,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 整理抽屜文件資料時,翻出一些紙張泛黃的成績單,其中歷史最久遠的居然已超過一甲子。兩張白底紅字的成績通知單,封面左邊印著母校——台南市北區立人國民學校的校門、校舍照片,還有我至今仍可琅琅上口的校歌,右邊則是學校沿革及行事曆。立人國小的前身,是日據時代的台南第二公學校,明治三十一年(1898年)創設於水仙宮「三郊」總部三益堂,招收台灣籍男女學童,1929年改稱「寶」公學校。台灣光復後,「寶」公學校改為台南市北區第一國民學校,後來為向抗日名將孫立人將軍致敬,將校名改為立人國校,學校前馬路日據時代的「寶町」,也改成立人街(現在的西門路三段),這段命名的史實,因孫立人將軍涉及「兵變案」遭到軟禁而罕有人提起,隨著孫案獲平反,才逐漸重見天日。我在立人讀了八年(不是留級,而是還有兩年幼稚園),這個學校不但為我啟蒙,也是我們溫暖的家跟快樂的遊戲場,因為我老爸曾在立人任教,我們住在學校宿舍,這裡留下我許多童年的回憶。翻到成績單內頁,裡面的數字引領我回到童騃時光。小學一年級的時候,上學期全班高達八十名學生,第二學期也有七十九人,以現在「少子化」的眼光來看,一間教室擠這麼多學生簡直不可思議!但民國四十幾年還是戰後「嬰兒潮」的年代,這樣很正常啊!一年級上學期我讀書、音樂、美術、公民四科平均八十三分,全班第五名;下學期平均八十四分,名次上升到第四名。小學二年級的全班人數減少到六十六人,我的成績竟然「突飛猛進」,學業跟操行都超過九十分,兩個學期都全班第一名,這應該是我人生中最輝煌的時光,因為接下來的求學過程,第一名都與我無緣,初中聯考(我是初中最後一屆)上第二志願,高中聯退步到第五志願,「小時了了,大未必佳」莫非就是我的寫照?因為初中、高中的成績單實在不怎麼光彩,所以早就片紙無存了。高中三年沉迷足球經常翹課,其實我對大學聯考是完全不抱任何希望的,在〈中華日報〉的榜單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時,簡直像被雷打到一樣驚呆了。幾天後接到電腦列印的成績通知單:數學十三點八分、英文十五點二分,果然是我「正常」的水準!三民主義和中外地理表現平平,歷史考八十九點四分,國文是致勝關鍵拿了一百零二點七分(乙組國文有加重計分)。其實我大學聯考最「肖想」的是美術系,也加考了美術系的術科,因為沒有正式習藝自己隨便塗鴉,成績一如預想的糟糕:素描四十分只得八分、國畫二十五分得十二分、水彩二十五分得八分、書法十分得五分,總分三十三分不及格。考上美術系當畫家的夢想破滅,軍校聯招又上不了三軍官校只有財經學校「備取」,於是便很知足的去唸淡江東語系了。我從來不是一個認真的好學生,淡江四年忙著編刊物、打球、搞管弦樂團……,成績都是得過且過、乏善可陳。為了將來有更廣的出路,我加修國貿輔系,大二上經濟學考八十分,大二下竟然「柯凌芬」抱個大鴨蛋,原因實在有夠扯,我記錯考試時間,趕到教室時人家已經考完。記得我曾寫了封信請老師讓我補考,老師也很仁慈的同意,不過老師的回信一直躺在我的宿舍信箱,過完暑假回淡水才收到,注定我沒有戴兩頂學士帽的命。大學四年渾渾噩噩,眼看畢業之後就要服役、就業,應該發憤圖強才是,很多男同學認為預備軍官很難考,乾脆當大專兵就好,我不知道是哪來的意志力,和我們班長一起報名預官考試,還買了參考書廢寢忘食的苦讀,如果我從小都這麼認真的話,說不定早就上一中、台大了。預官放榜我和班長都幸運錄取,預官考試必須考智力測驗,這項成績不及格的話,其他科目考得再好也會被刷掉,那年的智力測驗及格分數是九十分,我考了一百一十四分,看來我的腦筋還算靈光。大四下學期報考預官的考試成績與錄取通知單。擁有亮麗的成績單固然令人羨慕,但成績單上的數字與名次並不代表一切,人生有順逆起伏,成績好的時候不可驕矜自滿,成績差的時候必須力爭上游,只要肯努力,我們的成績單都是最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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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橋‧海‧山

文/攝影 陳玉姑從高處俯視,拱橋成了拆信刀,將波海切成各半。陣陣濤浪是天籟主奏,拍岸回聲則是地籟副歌,而短力的驚豔讚嘆則是人籟和音。一座八拱橋,連接了三仙台與台灣本島,一群建寶走踏其上,十八歲的烈火青春,飛揚藍天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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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榮星花園的美人樹

文/攝影 游常山在下班時段的肉搏戰機車陣中,美人樹如出水芙蓉,靜靜散發艷麗,如雨後新荷的紅,無法定義的紅色,紫紅、粉紅、紅龜粿紅、紅紫微的紅,如絕代佳人的出場,就在出場奪目的那一刻。我剎那間忘了機車陣的搏殺速度,而看到美人樹攤開薄紗,天地有大美,在一棵初秋的美人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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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雪藏之味──一個人的秋田秘湯

子夜時分的鶴之湯溫泉充滿懷舊氛圍。文/攝影 黃筱婷天生怕冷的我在平時總是穿得比他人還要多,同事常戲稱我永遠都在過冬天;殊不知穿得多是因為鼻子長久過敏未癒,只要稍微不留意便會鼻塞,無奈之下只好多穿一件衣服與披上圍巾來維持身體的溫暖了;不過我對於冬季那厚重的積雪倒是有種莫名的偏執,可能是白雪讓我感覺特別的純淨且無暇吧!也因為如此,我經常選擇在隆冬時節到日本與世隔絕的溫泉鄉,再找間有著榻榻米的傳統民宿待上幾天,迎著漫天飛雪舉步維艱地前行,如若感覺疲累便隨意找間咖啡館稍微小憩片刻,啜飲一杯熱咖啡,就著咖啡館內的暖氣熱流,欣賞窗外那緩緩飄落的細雪,享受一個人的怡然與自在。晨間時分的鶴之湯溫泉。這次從東京搭乘新幹線風塵僕僕往東北地區的秋田挺進,沿途窗外的風景由櫛比鱗次的高樓逐漸變幻為被靄靄白雪所覆蓋的鄉野,窗外寂靜掩蓋著廣袤蒼茫的大地,只有偶爾掠過的寥寥飛鳥在細雪中向著天空拍動翅膀揚長而去,在新幹線溫暖而舒適的車廂中,我望著窗外的細雪紛飛,特別有旅行的實際感。約莫數小時的光景,我在JR田澤湖站下車,所有在此下車的人們紛紛朝向田澤湖的方向前去,想必他們是要到湖畔一覽幻化為龍神前的金色辰子雕像還有一旁奉祀著辰子的御座石神社吧;我一人在滿天飛雪中拖著行李前行至附近的公車站,等待著前往鶴之湯溫泉的羽後交通巴士到來。被群山所環繞的秘湯。乳頭溫泉鄉是指在秋田乳頭山麓下的七座溫泉旅館,分別是鶴之湯溫泉、妙乃湯、蟹場溫泉、孫六溫泉、大釜溫泉、休暇村乳頭溫泉以及黑湯溫泉等;其中最為知名的便是鶴之湯溫泉了,在過去這裡因為有白湯、黑湯、中之湯與瀧之湯等療效各異的泉質,曾經作為秋田藩主的湯治場使用(即透過浸泡或飲用溫泉來治療疾病之所),更曾經被日本秘湯協會評為二十大秘湯,足見其受歡迎的程度。巴士行駛在蜿蜒崎嶇的深山小路,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在成群山毛櫸山頭下的鶴之湯溫泉便出現在我的眼前,一幢幢有著茅草屋頂的「本陣」是過去武士至此地泡湯的臨時住所,此刻的本陣均已被厚重積雪所覆蓋,但仍可由其木造建築看出那復古且懷舊的日式風情。雪燈籠內的燭光給予靜夜一絲溫暖。在品嘗過秋田名物烤米棒火鍋後,我來到鶴之湯溫泉最具有代表性的混浴露天浴池泡湯,溫泉池中只有一位來自東京的老奶奶,倒也免去了一絲尷尬;老奶奶滔滔不絕地和我說著她三不五時便會來到鶴之湯溫泉來泡湯享受一番,順便也推薦幾處其他地區的秘湯溫泉,還不忘要我找時間一定要前往感受一下;深山裡的星星特別明亮,露天浴池被山毛櫸樹林所圍繞,厚重的積雪僅在咫尺之隔,我好似有些理解為何日本的溫泉迷都稱呼此地為「心目中憧憬的秘湯溫泉」了。接近子夜時分,房內的溫度計刻度停止在零下十度,我穿上一層又一層的禦寒衣物,步出溫暖的日式房間,想更加靠近那看來軟綿實際厚實的積雪;沿著溫泉旅館前方的雪路踽踽獨行,天空那飄落的絲絲細雪,緩緩落在我的髮梢上,不知何時,旅館工作人員已將雪道兩旁的雪燈籠內點上燭火,我在閃耀著微黃色的雪燈籠前停留良久,靜靜感受這雪夜中無人打擾的萬籟俱寂。女性專用露天風呂入口處。我想,在四時之際造訪鶴之湯溫泉,所看到的美景皆有不同,初春有繁盛百花、炎夏有蓊鬱綠意、深秋有火紅楓葉、嚴冬則有蒼茫雪色,這世間四時之景致各有千秋,便且看君之所好為何了。我在鶴之湯溫泉感受到古人所言「冬會初雪」為四時其一的賞心樂事,雖無緣體會煮雪烹茶的文人風雅,亦無梅花上雪枝的風貌可見,卻也有幸能夠在此漫天雪落之際感受到才女謝道韞所述「未若柳絮因風起」之清絕精妙,也算是一快哉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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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大自然的奇遇

文/陳祖媛 插圖/國泰 也許是經歷過太多計劃周全,變化隨之而來,瞻前顧後最終徒留可惜。慶幸臨老之際,體悟到活在當下,幾個朋友吆喝一聲說走就走,背起行囊輕裝上路,走入大自然享受簡單的快樂,奇遇總在不遠處等著你。 ‧小鹿亂撞 傍晚時分,從渡假小木屋廚房的大片落地窗望出,看見樹幹上的一抹金光,索性放下手邊正在準備的晚餐,推開拉門出去瞧瞧。喜見兩隻小鹿好奇的望著我,我站在小陽台上不敢動怕驚擾牠們。牠們旋即又低下頭吃著雜草中的野花。輕輕移動步下階梯,貪心的我想更靠近牠們,牠們立刻抬頭,眼神中發送超萌的電波吸引著我。我回以笑臉,不知是否接收到我的善意。一步一步移向牠們,牠們也慢步的走來走去打量著我。我只想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拍幾張照片。金碧輝煌的黃昏餘暉下牠們的身形都鑲著一圈金邊,得以看到其中一隻頭頂的鹿茸,可見是一公一母一塊兒散步,也是浪漫。突然其中一隻奔向我,這是我始料未及,本能反應轉身跑進屋子。回過神,想想牠們又不會咬人,我該學學白雪公主摸摸牠們,真是錯失良機。再開門探頭,牠們已不知去向,留下心頭小鹿亂撞的我。 ‧噴水的鯨 站在一望無際的大海,看見鯨魚是可遇不可求的,但凡是露出尖尖的背鰭,也讓人雀躍不已。看著峽彎的美麗風景,一艘黑漆漆的貨輪,在不遠處慢慢的移動,有點令人失望,想是會驚擾到海底動物,能看到海獺海獅露出的小腦袋就不錯了。海風徐徐的吹著,走在初夏陰天的岸邊也是享受,心中有滿滿的期待。岩岸上站著白色伸著長脖子的大砲相機,有多威多猛多高倍就不得而知,酷酷的主人轉動鏡頭的方向對準貨輪。我有些好奇,順著她鏡頭的方向望去,不多久果然看到黑色的背鰭小露。我忍不住發出驚呼聲,她也雀躍地按下快門。她像是魔術師,還是嗅覺特別敏銳,怎麼能洞察先機?好奇的詢問她有沒有拍到精釆照片,她已經守侯多時收獲頗豐。離開時告訴剛到的我,目光跟著橘色的賞鯨船移動,鯨魚就在附近。真是江湖一點絕,衷心的感謝她和我這個陌生人分享賞鯨撇步。突然又冒出了背鰭,竟然有三隻,黑色貨船沒嚇走牠們,拜這黑色背景之賜,才得以清楚的看見鯨魚噴水,真是從天而降的幸運,岸上的歡呼聲高亢響亮,反而要感謝那艘黑鴉鴉的貨輪。人的喜惡隨著利己轉瞬間就改變了,我也不例外。那條又黑又醜的貨輪給了我當頭棒喝。 ‧撿拾生蠔 海水退潮,美麗的岬灣展現了另一種風貌。海風夾著淡淡鹹味,雜石水草零亂交錯,海底的生態似乎也不平靜。生存本就是件不易的事,食物鏈的樣態自然又真實,殘忍就是過程中的必然。天空中的鳥多了起來,白的黑的,老鷹、海鷗、烏鴉、大雁…等盤旋著。海鷗飛了下來,遠遠的看牠叼了一塊小白石,飛向高處,一張嘴,白石擊落在大石頭上,牠再度飛了下來朝著小白石猛啄。這下子我才恍然大悟,牠啣起的是蛤,重摔之下殼破了,得以飽餐一頓。退潮的沙灘上,點點的小白石原來是另有玄機的。決定走過沙灘,仔細瞧瞧潮退後的海草怪石。如手掌般大小狀似貝殼的粗石,重重敲擊幾下破了個口,才知道裏面是生蠔,放在大石上,不多久眼明腳快的烏鴉就來了。我們幾個彎下腰來撿生蠔,畫面像是米勒拾穗中的老婦在收割後的麥田裏,我們則是在退潮的泥濘中,同樣是拾取大自然的恩賜。近代畫家將拾穗畫成了拾穢,米勒畫中彎腰的人物依舊,撿拾的卻是垃圾,人類製造的滿地穢物,發人深省。食物鏈的環環相扣,也許會因人類的自私而斷鏈,物種的滅絕已是警訊。人類的自私對大自然所造成的傷害終將像迴力鏢回到自己身上,不要怪大自然無情的反撲,始作俑者無疑是人類。晚餐就將生蠔送入烤箱,由於是野生的,怕有細菌不打算生吃。待殼內湯汁溢出,將餐刀插入用力一轉,殼就鬆開了,冒著白煙肥美飽滿豐富了視覺的饗宴,嚐一口蠔肉鮮甜多汁征服了味蕾。這大自然的美味,衷心希望世世代代都能享受到。我將在傍晚時分伴著夕陽搭乘渡輪離開這個小島,潮起潮落,島上依舊自然恬靜,萬物繼續著生活軌道。牠們一定不知道,對於一個城市俗而言,和牠們的偶遇已在心湖中激起了陣陣漣漪,是這般美好而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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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還有什麼比你不在 你還是跟我在一起更暖和的事

詩/圖 猴子貓還有什麼比我在這裡等你更溫柔的事我只想知道像別的女孩那樣那怕是在雨中可以的話依然有著看不見的旋律 還有什麼比踮起腳尖看你更重要的事離開陰影的甲蟲解開生死謎題記憶像一只箱子可以的話背在背上就是一輩子 也許不是你心想的樣子讓人無法理解的黑暗蛹室在這壓抑的氛圍下那也是離上帝最近的時刻 我會不會像別的女孩那樣那樣的幸運只不過是只大得無邊的箱子你的我的,青春當你要回頭找你的青春時 還有什麼比光影交錯緊貼著更完美的事想起來那樣地懷念明明似花香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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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慕谷慕魚,魚水之歡

文/攝影 陳得勝清水溪穿越大理石岩形成彎月峽谷溪谷的魚如愛上鳥注定悲劇;若戀上水則必魚水之歡,令人慕谷慕魚。花蓮秀水鄉秘境慕谷慕魚本是太魯閣語音譯,大意是從長滿藤蔓之處來到這世外桃源,音譯者是天生的詩人,竟譯得意境如此傳神,如詩如仙。從銅門派出所入境,穿過毫無照明的隧道,步行近十分鐘即豁然開朗,因洞口是圓拱畫框,框進來的是大自然畫師彩繪的山水麗畫。走出隧道,漫步清水溪穿越大理石山岩形成的彎月峽谷──「俠骨」柔情,牽起清水溪,一路浪漫迤邐唱下去。溪谷兩岸翠峰聳峙插天,亂石堅碩崩雲,清水溪柔婉梳洗黛山、溪谷,錚錚鏦鏦,如舞姬舞踊環珮齊響,沿溪踊唱…而溪水因水質含銅,妝點溪顏似藍寶石、碧璽綠,晶瑩剔透,細石、水草也歷歷可數,游魚悠躺溪床柔草,情意綿綿…於是花木為媒,天地為證,綰合良緣,繾綣纏綿了一波又一波旖旎的「魚水之歡」。來此幽境切勿行色匆匆,施施而行方得融入這青山綠水畫廊,走累了就坐臥溪岩,枕石漱流,幻化隱士。不知不覺間,紅塵雜念洗滌淨盡,竟風雅得很老子、莊子起來——彷彿還可聆聽莊子與惠施論辯「魚之樂」;亦能浸染老子「上善若水」的哲理…歇息足矣,再繼續前行漫漫而遊。慕谷慕魚生態廊道廣袤綿延,若體力許可,還可沿木瓜溪潺湲水流配樂林間蟲鳴鳥唱,一路悠遊到翡翠谷賞翠,可謂極視聽之娛。沿途層巒疊翠的山林、鬼斧神工的峽谷、清淥晶亮的溪水、悠哉自在的游魚…在在都竭誠歡迎你。回程途經一家小小野店用餐,初次品嘗的荷葉香蕉飯及幾樣山肴野蔌,皆新鮮美味、清香爽口。近年來慕谷慕魚因幾番強颱肆虐,多處坍方,修護浩繁,故時而開放;時而封山,開放時來此遊賞定要好好珍惜,這可是天仙餽贈的嫏嬛祕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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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長長的榕鬚

文/攝影 陳秀玲每每停車,這棵榕樹站立在我前方。過往沒特別注意。今天,那微蕩、微蕩的長長榕鬚,蕩得那麼怡然自在,特別吸睛。於是我走向前,觀察粗壯的駢幹,發現有多處窟窿創傷,應是颱風來襲,迅猛的風雨,致使臂枝不敵,拉扯,斷成凹狀傷口,漸漸癒合,像張暗褐凹陷的老臉;還有斷臂鋸痕,也應是工友站立在車籃,隨著升降機,到達某個高度,電踞使出器械聲,被分段鏈踞枝幹肢解的呻吟聲,或許是隱隱的似拉小提琴殺雞悽慘聲。校園整排榕樹,據聞過去是一片樹林,站立在樹下,抬頭見那撐天葉茂姿態,建校初始,砍伐遷移規劃成榕蔭大道,郁永河筆下:「風霜經飽歷」,想想漫漫的時間,風霜雨露,灸陽冷鋒,如今長長榕鬚迎著秋風,自在微微擺蕩,飄著,其實隱藏著獨自默默承受自然與人為的斫傷,坦然接受命運的幸與厄。不知為何?突然想起班上八仙塵爆受傷的女同學,上課總是認真,嘴角總是弧線漾微笑。第一次我去醫院探望她,她臥在病床,疲憊倦容,棉被下白紗布包覆是大小面積,蹂躝肌膚的燒灼傷。惻隱,哀憐。當時有位男孩傷患正背著吉他,穿梭病房,後來女同學轉述每當換藥或疼痛難挨,他就大聲歌唱,昂揚的旋律激起熱血,傷重的疼痛,隨旋律消散在嘹亮的空氣裏,期待出院康復,像創傷的樹長出新葉。當她回到學校上課,她分享生命的起伏,已經手術一百多次,常常痛到差點暈過去,如今是痛習慣到不知道什麼叫做痛;即使天天做復健,每天早上醒來,肢體僵硬,回到燒燙傷的緊繃原點,再也無法恢復靈活度;有時同學反應教室好冷,然而低溫對身上與手臂沒有毛細孔的她是舒適的,日常種種的挫敗感,學會生命僵直的時候,不去想痛的感覺,不去想身體的低迷老態,不在意同學無心的言語,甚至是網路批評就是愛玩,活該等語。然後說抬頭看看天空,心情就變好。她甩甩一頭烏黑髮絲,仰望天空,雲層牽動出湛藍、雪白、橙亮、灰鉛的色彩,是生活的情緒色澤,飛機在青空拖曳出雪白的是隱形翅膀的痕跡。秋天的早晨,陽光飽滿,陰翳婆娑的樹影重重映在教室外牆,我想這棵歷經風雨雷電與人為的斲傷,爽朗翠綠,盤根早已紮得深且穩,截幹斷枝的創傷,不妨礙向上伸展,雀榕依然蔥籠如傘,枝條垂下長長的榕鬚,是智慧的根芽、微光,怡然自在,微蕩的線條,我伸手撫觸,微涼微涼,此時耳畔鳥雀鳴唱,鐘聲隱隱響起,迎著秋風,凝望榕葉旋落,黃綠褐黃是愁緒的葉片,就這樣,我被樹的微光暗影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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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咖啡‧色‧物語〉書事

文/離畢華 圖/盧兆琦疫情持續升溫,加上半乾半濕氣候異常的梅雨季,原本就少有人客登門的前庭,苔色似乎更翠綠了。客人少來,加上自己也懶得出門,倚窗坐著,映著一窗青碧苔影,誤以為自己身上也長出青苔來,有辭句浮現腦際,一番追索才重逢王維詩,曰「輕陰閣小雨,深院晝慵開。坐看蒼苔色,欲上人衣來」。 寒舍獨坐,既然焚著檀香,本應攤開經書輕聲唸誦一回,尤其久未再讀的《法華經》和《地藏經》。可是掌心的手機一直震動,像春塘裡的鳴蛙,抓也抓不住──抓不住的是自己的一顆煩亂的心吧?聞到裊裊檀香之前,先聽到咖啡爐高聲喘息並發出陣陣誘人香氣,是怎樣的一個心跡流轉,讓人疑惑你到底要選擇青燈古佛還是醉生夢死?既然想要讀經,為何又盯著手機不放?「沒有訪客又少出門」變得有點矯情了。例行的早安圖中,圖案上的祝福語有許多和問候疫情狀況有關,忽然看到居住同一條巷子的朋友這個那個一一確診,除了問候一聲,也無能做什麼,且心中難免忐忑:惡疫鋪天蓋地而來,沒有明顯接觸病源的人也有確診可能,就算獨居家中也防不勝防。這個狀態多多少少影響到生活形式和思維狀態,難怪會在神人甚至鬼佛間多有躊躇。咖啡杯裡裝的是INDIA Mosooned MalabaAA級的豆子,杯口升起薄薄的、幾乎難以視覺的青煙,就像我們坐在印度北方邦Manikarnika Ghat恆河西側看著木堆升起的火焰,伴隨著灰白色滾動的煙霧,繼而變幻成透明的青煙,像人生演義的每一幕生老病死和喜怒哀樂,沒聽到呼天搶地的嚎啕哭聲,有一個霎那甚至寂靜得猶如混沌初開之時。每年六月到九月來臨季風裡有一股燥熱的空氣,有時乾燥到很難擰出一滴淚水,因此淚水顯得益發珍貴;可是季風一來也有降雨的可能,剛覺得身心得到適度的滋潤,一回神發覺持續的降雨量已逐漸造成災害,要尋找一塊乾爽無淚的心境,真難,也十分矛盾。眼耳鼻舌在瓦拉那西所見所聞所嚐便是綜合一切矛盾於和諧而平衡的世界。滋味微苦,像是街道旁夜宿的流民,或說是一種甘味,他們把所有的物欲降到和道路上一顆石子的高度,能讓懷中所抱皮包骨的小孩吃上一口飯,便完成一天所求。咖啡味道裡面還有一層沉穩的氣息,是廟宇裡的氛圍及瀰漫不知名香料薰人幾欲窒息空氣,也有可能是身旁一群群男女身上塗抹的香膏吧。這種味道並不會持續太久,口感後段接著便是毫無表情、只是慵懶的況味。真是百無聊賴卻又滋味綿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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