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開在春末的金銀花

■劉年貴五月,金銀花開得正旺,成為點綴在這個季節末梢的一彎靚麗的彩虹,預示著春天的最後繁華。故鄉是座群山環抱之中的南方偏遠小山村,四周的山上樹木叢生。金銀花,或是像一口掛鐘籠罩在高大的樹木上面;或是如一塊金絲、銀線織就的絹帛覆蓋在低矮的灌木叢之間。遠遠地望過去,彷彿這蒼翠的青山成了一塊碩大的碧玉,上面鑲嵌著金絲、銀絲構成的美妙圖案,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在絢爛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上山採摘金銀花,正當時。幼小的我戴著草帽,跟隨著母親穿行於高山密林之中。金銀花高高地懸在空中,需要借助自製的木鉤鉤住掛滿花朵的藤蔓,拉至眼前夠得著手摘的地方——有時候它們的藤蔓掛在高高的大樹上面,需要小心地先攀援至離藤蔓最近的樹杈站定,然後用木鉤將藤蔓輕輕地拉至跟前——當然這項任務一般是由我來完成,母親在一旁一再叮嚀我,不可用力過猛,莫把金銀花藤蔓拉斷了,因為金銀花系大自然的饋贈,山裡人也懂得感恩,「殺雞取卵」、「竭澤而漁」之類的事情是絕不能幹的。採摘回來的金銀花被母親小心地倒入大竹匾內,然後邊輕輕地攤開邊細緻地挑選出混雜其中的枝葉,再把挑選乾淨了的金銀花轉移至直徑只有一兩尺的小竹匾內,竹匾架在院子裡平行擺放的兩條長凳之上,一時間家家戶戶院內排滿了一溜大小不一的竹匾,竹匾內的金銀花映照著明媚的陽光,分外耀眼,散發出縷縷燦爛的金光和銀光。院子上空飄蕩著香甜的金銀花幽香,引得蜂蝶紛紛前來,於是家家院內金光銀光閃耀,光芒中蜂蝶翩翩起舞,場景甚是美妙。曬制的金銀花幹,大部分被母親拿到集市上賣錢補貼家用。剩餘部分被她小心地收藏起來,每當我們偶感風寒、感冒發燒了,母親取出一小撮金銀花放於大碗內,注滿開水,蓋住碗口悶泡三五分鐘,趁熱將金銀花水喝下去,捂出一身汗,症狀准能有所緩解。而今母親年邁,我也在研究生畢業後有了一份不錯的工作,不需要母親如此艱辛地勞作了。可是母親依然在每個春天裡習慣地採摘一些金銀花,每當我要出門遠行時,母親總會遞上一包準備好的金銀花幹,說是以備不時之需。我心頭一熱,顫抖著雙手接過。這金銀花吸收了故鄉山水的靈氣,沐浴過故鄉的陽光、空氣和風雨,經母親慈愛的雙手細心呵護曬制而成,每一朵無不浸潤著濃濃的鄉情和母親的心血,每一朵都像大山一樣壓在心頭,讓我喘不過氣來。在我看來,那開在春末的金銀花,已然開在我的生命和血液裡,從此經年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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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垂死植物新生命

■紫蘇十八歲以前,我生活的場域是「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的鄙野鄉居,打開門是一片綠毯似的稻田盡收眼底,推開窗是鏡面般的埤塘映入眼簾。我和妹妹及鄰舍的小朋友們百玩不厭的遊戲—扮家家,不是圍繞著田埂上酸甜入口的紅色小精靈—蛇莓,就是吸吮竹籬笆上探出頭的扶桑花蜜汁。男孩們用射飛鏢的手法將鬼針草的種子扎在我們的背後,惡作劇防不勝防,目的就是看見被扎的人尖聲怪叫,氣得跳腳。女孩們喜歡用野花野草編織頭冠或是花環,想像自己是最美麗的公主。鬥草是大家都熱衷的遊戲,每一個人尋尋覓覓,為的就是找到一根韌性十足的牛筋草,比賽開始,雙方將自己的草莖頂部交纏在一起,一二三反向用力拉!高下立判,扯不斷的受封為當天的「草霸王」。這些身邊隨手可得的童玩都是大自然免費的恩賜,在那個物資匱乏,沒有玩具的童年曾經帶給我源源不絕的歡樂!此外,家中院子的圍籬上,夏日攀爬著吃不完的青綠色絲瓜,垂吊著摘不盡的紫紅色豇豆;秋天一個個碩大的橘紅色南瓜匍匐在屋邊角落,這都是父母親早晚辛勤澆灌的成果,而大哥則醉心於各式各樣的植栽,從艷麗的大理花、淡雅的繡球、細緻的蔦蘿到清新脫俗的蘭花,一年四季都有不同花兒攫住我的眼球。十八以後到都市求學、就業,這些生活中熟稔的花草樹木離我越來越遠,想要重溫舊夢,只能到充滿市儈的花市或是人擠人的花季一睹芳華!在「長安居,大不易」的市中心,終於擁有了自己的雅房,優先想到的不是室內的裝潢擺設,而是如何將陽台打造成一面綠籬,可以隔絕冰冷的鐵窗和高聳的水泥叢林。入住的第一棵植物是馬拉巴栗,與它相遇時破裂的花盆倒臥路邊,瘦弱的植株顯得奄奄一息,先生看了直說:很難活!我心生憐憫執意要帶回去試試,換盆、覆土、澆水,如今是陽台上最高大壯碩的一株,枝葉繁茂,臨空伸展,探出女兒牆外,經常吸引綠繡眼、白頭翁的駐足造訪。現在面臨爆盆的虎尾蘭是鄰居丟棄在社區垃圾場,我撿拾一小節帶芽眼的根,它的生長速度超過你必須付出的心力,好照料,生命力強韌是其他植物所沒有的優勢。清明掃墓時,我會帶上兩盆,置放在墓碑左右,鮮花總會枯萎凋謝,假花缺乏生命力,在陽光、雨水的滋潤下,生長茂盛的虎尾蘭正向祖先致上最誠摯的禮敬。因為坐北朝南的方位,陽光只能微弱的照進陽台,對於需要全日照才能開花的植物,我是不敢嘗試,而雞蛋花卻顛覆了我的想像。應該是前年吧!每次傍晚散步經過這戶人家,遠遠就可見一樹花開燦爛的桃紅雞蛋花,或許是長得太過茂密,主人修剪,枝條散落了一地,我知道雞蛋花可用扦插繁殖,欣喜地拾了一枝回去,沒多久就冒出青翠的嫩芽,去年疫情的高峰期,它竟悄悄的在枝頭綻放了五、六朵的花兒,不僅為悶在家中鬱卒的心情增添了淡淡的色彩,也讓始終一片綠意盎然的陽台終於有了紅花的妝點!所有植物中最有故事性的是萬年青,原本是母親種在院落中的,老家久無人住,它依然矗立著,後來政府徵收,老家面臨被拆除的命運,在怪手進駐即將拆除的前夕,我回去做最終的巡禮,一眼瞥見了這株植物,除了頂部還有幾片綠葉,其它的葉片都呈現出枯萎的狀態,活命的機率微乎其微,正在要與不要之間掙扎時,倒在牆角的甕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它是母親醃製鹹蛋與酸白菜的容器,二話不說,我一手拎著甕,一手使力的把萬年青拔起來,如今長在黃色陶甕中的萬年青,一如其名,終年常綠如青,看見它,昔日老家的樣貌就會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翻騰而出。不過,並非每一株植物都如此幸運,鐵線蕨就讓我綠手指的美名慘遭滑鐵盧。這應是孢子隨風散落在陰暗處,就在牆邊成就了一片綠意,社區會定期拔除雜草,在清潔人員的手中我及時把它搶救出來,種在能夠遮陰的馬拉巴栗下方,無奈天氣炙熱,濕度不足,葉子出現焦邊,趕緊移入室內,仍然宣告不治。與這些垂死植物的巧遇都是一種緣分,我相信只要一些些的陽光、空氣和雨水,它都有機會繼續生長,而植物就是如此神奇,用愛心灌溉,它就展現出旺盛的生命力,如今到訪的客人只要踏進客廳,都會羨慕我在密集的都市空間中還擁有一方青翠,能夠傾聽植物的呢喃細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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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愛的存在

■辛金順日子不為誰而生,槐花自開 自落,在荒涼的 鏡子後面,有一列教堂的鐘聲 無聲走過我和我在鏡前相對,看不出 彼此的假面 在人情世故的禮儀上,點頭 微笑,然後 踩著彼此的身體分開不談愛與不愛,歲月會指出 情感初生的 方向,那裡會有花朵開出 光亮,會有 生命裡,昇起的一枚枚太陽夢需要小心輕放 像我們維護的良善,不傷害別人 也不被別人傷害一切美好,雖然並不美好 但我們 還是勇敢笑著,並且相信愛 和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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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文學院手記 可惜與您沒有緣分

■林宇軒去年年底,收到了一封電子郵件:幾位北部私立大學修習「文藝編輯學」課程的學生,來信詢問能否接受採訪。採訪的主題是「特寫作家和他們的寫作過程」,郵件當中洋洋灑灑列了將近二十個問題,希望能夠進行一次採訪以了解作家背後的故事和靈感來源。無論對話的對象是誰,作家提筆創作無非是有什麼話要說,也因此「訪談」對讀者來說是一種瞭解作家與作品的途徑,對作家來說也是一個重新整理自己思緒的機會。身為文學院的研究生,深刻理解這類課堂作業的要求,也知道在邀請的對象答應受訪之前,必然會擔心被拒絕的情況。因為並不是第一次接受學生媒體的採訪,鄰近時間也並不繁忙,於是就整理了自己方便受訪的時間,回信表示願意接受訪談提供協助。隔天,收到的回覆卻出乎我的意料: 作家您好,首先感謝您願意花時間回覆我的郵件,由於特寫報告的繳交時間將近,而組員們有另外的安排。可惜與您沒有緣分,不過還是誠摯的感謝您願意提供幫助! 感到疑惑之餘,我在社群平台看到詩人朋友P貼出一張截圖,表示:接到學生訪談的邀請,回信後卻被告知「繳交時間將近」而必須取消訪談。仔細一看,發現竟然和我收到的文字完全相同。猜想背後的可能原因,應是學生並沒有在一開始就確定採訪對象,而是將邀請信件「群發」、同時邀請許多作家,最先回覆的便優先成為受訪者。儘管這樣的方式能夠保障課堂作業順利完成,但對於其他熱心協助卻被回潑一桶冷水的作家來說,確實不太尊重。不過,畢竟只是課堂作業的訪談,並不是什麼大事,「答應受訪卻被告知取消」的這件事也就慢慢淡出了我的腦海。直到前幾天,另一位詩人朋友T在訊息群組傳來一張圖片,詢問我們之前是否有接受過學校課堂作業採訪的經驗。看著這則國立大學學生的訪談邀請,雖然是不同學校的不同課程,但我和P還是分享了我們遇到的狀況,建議要有被潑冷水的心理準備。正當大家猜測國立大學的學生會不會比私立大學的學生更有邀訪的意識和禮貌時,隔天T收到的回覆不出我所料: 有其他人先行回覆邀約了,很遺憾可能這次沒辦法訪談您。 這該是多麼荒謬的情節?我在進行《文學小屋》的詩人訪談時,都是確定訪談對象後才發出邀約,同時也事先收集資料、針對受訪者擬定個別的訪綱,告知受訪費用並詢問對方意願,以示對整個訪談的尊重。雖然可以理解這只是課堂作業而非嚴謹的訪談計畫,但對於完成一篇採訪稿件,我以為更重要的並不是練習文筆,而是和受訪者來回的對話過程、問題意識的尋索、議題框架的設定、專業領域的熱情。甚至,影響自己更多的是往後的人際網絡。希望這類的大學課堂作業對文稿有所重視之餘,也注意到聯絡受訪者過程中的種種問題。或者,就用別種方式來代替採訪──放過同學,也放過作家吧。 (本專欄作者為台大台文所、北藝大文學所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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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記憶裡的滋味

■李郡益朔風冷冽的冬日,我總懷念起孩提時期搓湯圓的趣味。冬季是個充滿溫馨和情感的季節,僅次於過年的圍爐。每屆冬至,我們家三代人皆會團聚,一同體驗,搓湯圓早已成為了我們家族的傳統。猶記那時的冬至前夕,母親忙碌地準備湯圓所需材料,她會親手教我如何和麵團、填充內餡。當我手拿湯匙,笨拙地包起湯圓時,母親總是笑開懷,因為那份純真和稚趣,一家人樂不可支,氣氛瞬間活絡。祖父母亦會加入製作行列,雖已年邁,但手藝卻愈加爐火純青。祖父的湯圓皮薄餡多,祖母的湯圓則是各式口味俱全,每當他們包湯圓時,我都會靜下心來仔細觀察,學習其技巧,希望有朝一日也能擁有優秀的湯圓手藝。俟湯圓煮熟,全家坐於一塊,享用熱騰騰的湯圓,在氤氳的熱氣下共度這溫馨的時光。湯圓充滿了家庭的味道,彼此相互分享生活的點滴,訴說生命的共感,回憶過往的故事。此刻,情感在湯圓的溫暖中得以深化。冬日記憶裡的湯圓是道簡單而美味的食物,但它背後承載家庭和樂的精神,仍歷歷在目。這項傳統厚實了親情,使我們愈加珍惜家庭溫馨和團聚的時刻。無論何年的冬日,這份愛和情感將會一如既往地傳承,並持續在我們心中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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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水璉

■鄧榮坤緩步走向花蓮壽豐鄉水璉,一個離海很近的旅者的場域,一個漢族與阿美族混合居住的村落。從太平洋吹過來的風,輕柔撲在臉上,年輕的記憶自唏唏嗦嗦的鞋聲中醒來。不遠處有一個被換為牛山的聚落,在水璉的南方,阿美族人一直在這裡書寫生活的日記,許多令人難以忘懷的故事在此蔓延;遠方是熱帶雨林的野桐樹,以及我叫不出名字的耐鹽海岸植物。繼續踏過水璉溪至牛山間之砂灘,眼眸裡除了流動的風之外,似乎也見不到鳥的飛翔,寬闊的河谷盆地內,靜靜的水漣溪蜿蜒而過,資料上記錄著這裡有豐富的迴游魚類、九孔貝、海地珊瑚及蝶魚、雀鯛、粗皮鯛,但我路過時,已經沒有見過這些東西了。陪我走過水漣的婦人,臉上堆滿了笑容。走進水漣溪口之廣闊礫石堆,拐個彎,很容易在草叢堆裡,踩到正在打盹的竹雞!鳥聲一直在耳膜打轉。水漣溪蜿蜒入海。牛山之地形直降入海,沒有沙洲。遠方,在那片溼地上逗留的水鳥,在附近村落水牛的侵入下,拍著翅膀輕輕飛起,降落在附近草原,低頭繼續覓食。水璉溼地的夏季是熱鬧的。棲息泥質灘地的招潮蟹,高舉著白色的大螯,似乎警告著我的侵入。我隨手撿起竹子挑逗招潮蟹,牠以螯抗拒我的挑釁。婦人嘴角浮出揶揄笑容說──走吧,招潮蟹生氣了!溼地的附近是低矮的叢林,成群的小彎嘴畫眉在灌木叢的底部跳躍前進,發出「都、都、都」的嘹喨叫聲,逼得五色鳥也在「郭、郭郭郭」的啼叫聲中,自草叢裡飛向蔚藍的天空。遠方是熱帶雨林的血桐與野桐,以及叫不出名字的耐鹽海岸植物。緩步踏過水璉溪至牛山間之砂灘,走進溪口廣闊礫石堆,拐個彎,很容易在草叢堆裡,踩到正在打盹的竹雞,受到驚嚇的竹雞從灌木叢中振翅飛起,那個模樣像極了溼地裡的招潮蟹被騷擾時的無奈與悲憤!曾經在這裡待過很長的日子,雖然與許多揹著望遠鏡、相機的雲遊者一樣,不喜歡聽到招潮蟹死亡的消息,也不希望聽到遠方傳來曾經在溼地逗留的白鷺鷥往生之傳說,然而,卻又必須面對一些無法抹滅的事實。因為溼地越來越小,躲在溼地的魚與蟹,它們的呼吸也越來越微弱了。多年以後,回到水璉,似乎想從往事中探索什麼,卻又難以啟口。逐漸陌生的村落,讓我的記憶找不到熟悉的徑陌,只能在村落外兜著圈子。繼續在濕地逗留,一群叫不出名字的鳥,或高或低飛過,或靜靜地站著不動,如已倦怠的流浪漢露出的眸光,擔心著還沒有著落的午餐。突然,一腳踩進泥濘的溼地,背後傳來了輕柔的叮嚀。小心!這個很多水蛭。眼睛粗圓而大,留著短髮,身材略微肥胖的婦人,如老鷹抓小雞般伸手揪住了我背上的背包,使勁拉了一把,我可以感受到那股力量的粗獷!回首,她笑了笑,我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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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照相

■林郁青自光影流動的細膩,實踐 想望,停佇剎那的眷戀。 留下韶華的側顏 片羽抑或吉光,定格 在永遠的新鮮。生活滾動前進,為日子 速寫,眼底收編的歷史。 框住,時光的一角 在下秒翻頁之前。捕捉念想,以每個眨眼 輕巧,閃現的轉瞬 創作,喀然而生…… 足為含光的守護,靜默指引 當航經未來,不可見的孤寂。 一幀幀貯藏,都將是 餵養舊日常綠嚮往 珍貴、保久的,回憶食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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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女馬

■林佳儀疲憊躲進柵欄之後,暗影降臨 妳能看見他們搖擺腰臀 妳在欄內踏步,鼻息純淨 焦慮被修剪齊整 光滑鞍具箍緊纖長身軀 妳聽見他們對彼此說:這真是匹好馬,誰能駕馭 就能騎向速度的高潮。同時互相拍打肩膀 交換勝利唾沫,戲謔地 發出豺狼般彷彿窒息的尖笑刷毛,搭配粉紅蝴蝶結 長長馬尾垂懸身後,誘惑 一刀未剪,左右擺盪雄性慾望 馬鞭如雨落下 轡頭封堵柔軟唇舌 生命的紅蘿蔔並不栽種在土裡 當命運進入身體,妳選擇 以潔白牙齒咬碎自己的苦難 腥紅汁液流淌 讓世界充滿鮮豔的痛身體時常提醒:痛在經血在乳汁在卵巢在子宮 那些肉與肉的印記依然烙印在胸腰臀腿 肚腹日漸腫脹,在每一個成為馬的時刻 妳學習如何神聖,如何 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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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太白山月

■倪濤太白,橫絕峨眉,李太白的詩句又讓我多了一個心嚮往之的地方。幸好東君有意,知我欲太白山行,吹斷連日積雨,晴雲絮帽,初日銅鉦。沿著108省道,出城一路向西,途徑扶風法門,首站便來到了太白北麓的千畝荷塘公園。微風起,步入荷塘,清芬蘊藉,陣陣綠光,不禁讓人怦然心動。好美的一片荷塘,紅日白花,荷葉田田,綠裙連連。踏著曲曲彎彎的鋪木道,遊客們興致勃勃地觀賞著荷花動人的姿態,紛紛拿出手機,相機,捕捉著美好記憶的照片;談論著,歡笑著,時兒有調皮小孩戲耍,追逐著;偶爾飛來蝴蝶停留在荷花上,荷葉上,也有幾只蜻蜓掠過。在這個花海綠意的世界裡,近聽清風流水,萬柳千荷百花漣漪,與水相伴,與綠色相擁總讓人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傍晚時分,終於來到了太白山腳下的龍鳳廣場。這次不為登山,只為一睹太白之眼的丰姿,而太白之眼,實為音樂噴泉表演。距表演時間尚早,只看到一個巨大圓環置於水面之上,據導遊說,噴泉運用現代科技,融入了聲、光、電、水、火等舞美特效,會隨著音樂節奏變化出的不同的形式與花樣,試圖展示太白山的文化歷史和壯麗景色,表演很是震撼。華燈初上,我們也加入了等待的行列,也不知從何而來的人群紛紛湧了進來,有買票進場坐上貴賓席的,也有坐上橋頭欄杆感覺良好的,而更多的是站立橋頭準備看風景的人們。「雨衣、雨衣,十元一件,待會就買不著了」,聽到賣雨衣的吆喝聲,不禁抬頭望了一眼夏夜的晴空,卻看見已有不少人買了雨衣,也看到橋頭欄杆上坐著的紅男綠女,不知何時都已身著白色雨衣,等待和風細雨的來臨了。我看了一眼妻子,見她輕微搖頭,也甚合我意,於是就不買之意已決,誰怕它一蓑煙雨任平生呢!突然橋頭路燈閃亮,音樂響起,頓時人聲嘈雜,人群湧動,我和妻被擠到了燈火闌珊處,聽人笑語。「真美呀」,妻子一聲驚呼,我急忙抬頭,原來一輪山月正出於東山之上。我已然目瞪口呆,眼睛在一剎那間濕潤了。有生一來,還未見過如此動人心弦的月亮。山色空蒙,山高月小,月在山之巔,仿佛被供奉著,皎月初斜,玲瓏如玉,綽約天真,四周有光暈環繞,照著棉絮般的白雲,香煙繚繞。月光從峰頭泄落,灑下朦朧的亮色,宛若少女的薄紗。月下的太白山顯得太低了,我真想一鼓作氣爬上去,一覽眾山小。我已忘記了身在何處,身邊的睜開的太白之眼仿佛也早已睡去,恍惚間馮虛禦風,遺世獨立,步入了武林桃源。眼裡只有了明月和高山,耳裡卻什麼聲響也聽不見了,心裡靜到了極處。霎時一陣小風疏雨,點點滴滴,落在了我的身上,滿衣清淚,讓我從夢中乍醒。原來噴泉演到高潮處,水柱擎天,隨風跌落滿橋煙雨。一時暖風晴雨,那些備有雨衣的人,都躲在雨衣下安之若素,而我和妻子就成了沒傘的孩子,必須努力奔跑到橋邊了。到了橋邊,看噴泉的人成了我們的風景,太白山月也已開始裝飾我的夢。回來的路上,朗月清風,我不時回頭,發現那輪山月正跟著我們的車子跑,我坦然欣喜,這幾日的苦惱也已煙消雲散。但我又想,那月肯定還在山頂上!任陰晴圓缺,悲歡離合,人生代代,誰也帶不走她。明朝就算雨疏風驟,梧桐跌落,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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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自珍集 〈臨江仙〉.寄 郁繼蘭

■子寧郁郁雲中仙子, 繼芬承志人間; 蘭花幽靜好容顏。 麗人多嫵媚, 影靚不容閒。記得昔年初見, 蠻腰窈窕雲鬟; 燈紅杯綠說癡頑。 如今明月在, 照我舊情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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