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向前看齊

黃育清 我們這樓最年長的是高齡一百零五歲的戴老師。 稱她老師,因為她年輕時在劇校教國劇,退休後住進老人院,也仍然教學不輟。有的是劇校小學弟小學妹趁假日來請教,還有的是院內的老人家,因為對京劇有興趣,在老人院內成立國劇班,那時老師九十歲,上課時高跟鞋、全身洋裝,站兩個小時而不喊累。 九十歲,在我們眼裡是高壽了,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歲數大,聽說她每天清早起來練功、下腰。九十多歲時在國軍文藝中心表演貴妃醉酒,下腰一點都不含糊,看得我們咋舌不已,如今她已一百零五歲了,她好像仍然一無所感,該吃的時候吃,該誦經的時候誦經,身邊沒人的時候她會用大嗓門喊著:「人呢?人呢?」 她會大嗓門,不是因為情緒,而是因為耳朵背了,自己聽不見的聲音對她來說就是「無聲」了,所以她總要提高聲音喊人,以她自己聽得見的聲音。 「來了,來了。」有人跑過來了。 「人呢?人呢?」戴師並沒有看見從側邊跑過來的人影,一再地問。 「我來了啊。找我,什麼事?你不是一直在念經嗎?」 講了半天,她沒聽見,沒回話。 「找我做什麼?」放大聲音,幾乎用吼的,這下總可以聽到了吧! 「找你……找你吵架!」戴師聽到對方的大嗓門了:像吵架的大嗓門,於是她竟然靈機一動,說出「找你吵架」的話來,讓旁邊的我們笑痛了肚子。 多有趣的老太太、多靈光的老太太。 那一天,麗麗打開她的手機,要我看一則「一百零一歲的老奶奶」的錄影。 我並沒有很大的興趣,報上有時候也有刊登人瑞的攝影,多半是老奶奶,或者福相、或者瘦小,看過許多了。而且我們老人院還有不少的爺爺奶奶呢!除了戴老師、還有別人年齡跟她堪比的?那個一百零一歲的老人家,會有什麼特別嗎? 看到了,那個一百零一歲的老人家,她是從屋子裡出來面對鏡頭的。不錯,身子骨挺矯健的,回答訪問的聲音挺好的,中氣很足。 但是我並沒有非常服氣,一百零一歲,她又不會唱平劇,她一定不會下腰。看起來比實際年紀會小十歲左右。但這也沒什麼特別,老太太答話很敏捷,這還不錯,就這樣了吧? 不,訪問的記者轉向我們,問我們這些群眾:「你們還能穿針嗎?這位老太太能。」 穿針?怎麼可能?我在七十歲左右就不行了,針孔在那,線頭在這,把線潤濕了、拉直、向著針孔而入,我試過,但一次也沒成功過。有的線在針孔前就彎了腰,有的彷彿來到門口了,卻怎麼樣也過不了關,左折腰、右彎腿,針孔就在眼前,線卻一直過不了關…… 老早,我就放棄這件事了,難道一百零一歲的奶奶可以?僥倖的吧? 鏡頭上的老奶奶,舉針、引線,老神在在,把線穿過針孔去了。 什麼?這下我不能不佩服了,一百零一歲耶,她怎麼辦到的?在我是難於登天的事,她怎麼輕易的就穿過去了呢? 事情還沒完呢!瘦小的老太太聲音洪亮的說:她會做小鞋,所以穿針是日常小事,沒什麼的。 接下來她表演幾招她日常的運動,把腿高高舉起,這樣那樣,靈活無比。 做完運動,他們給老太太吃「東西」,是什麼我看不清楚,應該是有硬度的什麼,她咬著吃著,記者問她。她大聲回答:「我可以吃四條。」 問她還有牙嗎? 她說:「還有一顆,剩一顆了。」 麗麗關上手機,問我:怎樣? 佩服佩服,一百零一歲耶,不是因為她的歲數,而是因為她還能做各種運動、能穿針、能做小鞋。 在說話間,戴師從誦經室出來,這表示今天這段時間的功課做完了,看到我們,她向我們搖搖手,表示著她的禮貌。 「老師也不簡單。」麗麗說:「她比那個一百零一還大四歲。」 而且,她每天扶著欄杆,做抬腳的運動,嘴裡大聲唸著:「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一直的唸下去,好像要做完她預定的數字。 「戴師不簡單噢。」「才」八十八歲的藤奶奶也湊過來,敬佩的說:「我們要跟她學,要向一百零五歲的戴老師學。」 是啊,在她面前,八十八歲算什麼?八十三歲的我又算什麼? (遠景出版社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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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學園〉一堂生命教育課

台南一中一年十六班  ◎魏雋翰 生命,是如此平凡卻又無比的珍貴。無論你在這世上活得精采與否,生命終有逝去的一天。有人悲觀地接受宿命的安排,但有人卻樂觀的坦然以對,甚至進一步賦予生命超然的價值。 回想參觀大體解剖的那堂社團課,踏入大體解剖室時,濃濃的福馬林味道頓時撲鼻而來,那味道雖不至令人作嘔,但確實不怎麼好聞。十二台鐵製的保存箱整齊地排放在教室裡,而大體老師的各種臟器被分離並井然有序地擺在骨架的一旁,身體骨架和經脈則平躺置放在保存箱中。我們身著實驗衣、戴著手套,以最尊敬的心觀察並觸碰大體老師。 觀察課程結束後步出教室,教室外的牆面上有張大大的海報吸引了我的目光,上面記載著一位大體老師的故事:因為他生前無法完成當老師的願望,促使他在生命的最終站捐出自己的身體,以另一種方式來教導學子。看完這則故事讓我感到些許愕然,也由衷的敬佩他,他選擇拋下尊嚴而遺愛人間,發揮了存在生命裡「愛」的價值,這無私的愛,成了人世間最美的一朵花。 這令我聯想起春節期間的一則新聞--台中榮民總醫院一名被判定腦死的病患捐出了身上所有可用的器官,受惠了二十名患者,使這二十個人重獲新生。一個無法挽回的生命在最終的那一刻,卻拯救了二十個人的生命。顯而易見的,生命的另一種價值即是利他,若生活中人人能秉持著善意與愛互相攜扶,我想,這世間將少了冷漠與無助,多了溫暖跟關懷。 梵谷曾說:「愛之花開放的地方,生命便能欣欣向榮。」透過大體老師帶來這堂生命教育課,我對生命的價值有了全新的體悟,那就是「大愛的發揮」及「利他的付出」。或許人們窮極一生都在急功近利中度過,但生命的高貴之處並非於此,而是讓善在行動中發酵,將愛永留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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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學園〉不見了最好

台南市億載國小五年八班  ◎施尚逸 我希望表弟不見了最好。每年表弟從淡水來我家的前一天晚上,我都會祈禱:「千萬不要再弄壞我最愛的玩具啊!」表弟來我家時,總是愁眉苦臉、無精打采的,所以外婆都說我像好蛋裡面的那一顆「臭蛋」。表弟很愛摔玩具,每次都故意把我的搖控車摔壞,還把最好看的書弄破,所以表弟不見了最好。 我希望月考不見了最好。月考是學生們的考驗、挑戰,月考拿到第一名,就像奪得奧運金牌一樣,得來不易,班上考滿分的同學非常多,競爭更是激烈,人才濟濟。月考只要粗心答錯,就會被安親班老師「大卸八塊」,導致月考時更是壓力山大。月考前一週,安親班老師都會給一疊有如台北一零一一樣高的考卷讓我寫,我的心情也越來越差。所以我希望月考不見了最好。 我希望新冠肺炎不見了最好。親冠肺炎打亂我們的生活。原本全家要一起去日本的沖繩玩,因為疫情越來越嚴重,就取消了這美好的旅程,真可惜,而且它還害我不能去表哥家玩,令我十分生氣,它就像一隻小惡魔,總是讓出去玩的計劃泡湯,所以我希望新冠肺炎不見了最好。 人人都有討厭的人、事、物,想要讓它消失不見,但是如果它消失不了,那麼我們就不可以逃避,而是要面對它,當一個勇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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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學園〉書法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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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繪人生〉兒童班受歡迎 不給壓力

不要求目標 提升協調性專注力肌耐力 台南女婿盧彥勳表示,既然在台南落地深耕,只要台南有需要,為台南的網球運動或城市行銷盡一分心力,他也責無旁貸。 (記者姚正玉攝) 過去一年,盧彥勳在台南,除了打造網球學院外,很少出現在公開活動,對此,盧彥勳很低調,但態度是開放和樂觀的,他認為既然在台南落地深耕,只要台南有需要,為台南的網球運動或城市行銷盡一分心力,他也責無旁貸。 盧彥勳國際網球學院有許多大咖選手遠道而來,對於基層網球運動的推廣也是來者不拒,開辦在地兒童網球訓練班就很受歡迎,有的家長是盧的粉絲,衝著盧的名氣把孩子送來,但也有的家長「望子成龍」,希望家裡也能出一個「盧彥勳」。 訓練班由專業教練團隊帶領小朋友一起體驗網球對打的樂趣,盧彥勳的雙胞胎兒子也在其中。盧彥勳表示,打網球不只有助於減少3C產品使用,也能提升小朋友的協調性、專注力、肌耐力,他不給孩子們壓力,但希望透過網球及運動,享受健康和快樂的人生。 盧彥勳國際網球學院開辦的兒童網球訓練班很受歡迎,盧彥勳的雙胞胎兒子也在其中。(記者姚正玉翻攝) 盧彥勳算是國際知名的人物,日前全中運網球資格賽在新竹縣開打,選手因場地不佳而受傷,盧彥勳就在臉書發文批評建議,果然引起各界關心,主辦單位也立即改善,可見他的一舉一動仍有相當的影響力。 盧彥勳親自坐鎮訓練,記者採訪時,女子雙打的卓家姐妹花(藍衣)卓宜萱、卓宜岑就在國際比賽空檔由母親陪同南下接受盧彥勳的指導。(記者姚正玉攝) 以盧彥勳的人氣、知名度與網球實力,為台南發聲、出力,應該可以發揮加乘效果,不少球迷與親友都認為台南應該給他更大的舞台和發揮空間,好好「利用」這個國際級的台南女婿。 (記者姚正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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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未燒書

寶藏 詩∕靈歌 圖∕徐兆慧 人間的火 來不及閱讀 文字以腳拓印 天涯總有未燒書:   1. 日子吸水 長成鋒面 苦旱的季節凋零   2. 太陽乳汁 餵進春天的麥田 秋風開始衝浪   3. 亞熱帶 雪是高山的便利貼 下好離開   4. 愛是金屬袋 套住戰火勒緊 恨是鬆開   5. 每片月光都活存湧動的水 江河、噴泉、海洋 隨時兌領   6. 遠去的人 翻夜 又日出   7. 陽光細密灌膠 發亮枝葉的縫隙 風踱步 留下吹笛者的嘆息   8. 海放棄怒吼 它在呼救 它是大容量的清道夫 但再鹹 也難以除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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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學園〉抓蝶記

嘉義縣網寮國小五年甲班  ◎林其汝 前幾天下課,我和同學看了一隻蝴蝶在花圃裡翩躚起舞,我們興起了抓蝴蝶的念頭,我和同學「匍匐前進」,等待牠停下休息的時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牠的翅膀。不過,看著牠在我手中掙扎的模樣,心中的慚愧感油然而生,於是,我和同學趕緊將牠「放飛」。我想,這隻蝴蝶經歷了這場驚魂記,大概嚇出一身冷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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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學園〉發現美

台南市善化國小三年乙班  ◎林采蓁 美無所不有,美就在我們身邊,你發現了嗎? 聽,風輕輕的吹,好像是賣力的指揮家,葉子飄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在幫風伴奏,演奏出一首曲子。池塘裡的青蛙發出「嘓嘓嘓」的聲音,真好聽! 美,是視覺上的美,春天,杜鵑花開滿路邊,紅的、黃的、白的…,哇!真美啊! 我也愛運動的美,「砰」!運動員擺動雙臂,賣力的往前跑,絕不放棄。 美,無所不有,只要放慢腳步,就會發現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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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學園〉七里香的記憶

 台南女中一年十三班 ◎陳昭吟 我想,在每個人的童年裡,多多少少都會有那麼一個美好的氣味令人難以忘卻。 在我的童年裡,每逢夏日出門時,即使離它還有段距離,卻總能聞到陣陣花香伴隨著些許悶熱的薰風一起拂面而來,濃郁至極的花香,甚至一度讓我覺得就算稱它為「千里香」也不為過。 我的童年是一陣又一陣吹不散的七里花香。 小時候的我,在無事時特別喜歡去公園消遣時間,只要一有空檔,便會哀求大人帶我去公園,而往公園的那段路旁種滿了一排七里香,彼時南風吹起,帶來陣陣濃郁花香,我有分陶陶然的感覺,那美好的感受就像是風兒也與我同喜,所以特意為我拂來了芬芳的花香,使得那段歡快的童年記憶牢牢附著吹不散的七里花香。 然而,並非每件事都能一直順利下去,隨著課業的加重和新冠肺炎疫情的爆發,使得原本熟悉的小路,逐漸陌生,而後被深鎖在記憶的深處。 去年夏日,偶然一次在路上閒逛,無意間走到那條通往公園的小路附近,一陣南風吹來,拂來的七里香是一把鑰匙,霎時,被開啟了的那段歡快童年記憶,如同瀑布般地傾湧而出,數不清的潔白花朵匯聚成白色星星,占據了整個腦海,那些模糊已久的記憶逐漸清晰,在我眼前閃耀著。對我而言,七里花香是和我童年裡密不可分的氣味,即使遺忘了也只是短暫地。 我的童年,滿滿散發著七里花香,那是銘刻在我生命的美好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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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一支眉筆

度睿 生命果真如米蘭昆德拉所言,自有其莫名無法承受之輕?晚秋裡,她一邊喝著咖啡,很想乾脆將這支眉筆折斷。握在手裡的它,在化妝台其它陳列瓶罐物品前,不過就如山林頂端雲霧般輕盈。 但多年來靜寂平躺的它,確實可讓女子眉頭婀娜彎揚。尤其稀疏眉毛的老嫗,細心摹畫兩筆後,眉目流盼風情,瞬間重量加值。 或者她想直接將它丟入垃圾桶,但從大學開始迄今、承載近半世紀的點滴友誼,又如何捨得傾倒何方? 記得兒美教師時代,有回讓國小高年級孩童考試,轉身寫黑板再回頭後,發現那位功課一向優異的女孩,臉色竟有些含淚憤怒、卻又無聲握著倆截大小鉛筆。其旁同學說她忘了背好的英文單字,氣得將那無辜鉛筆掐斷。她驚訝那女孩哪來的力氣,鉛筆畢竟比眉筆重又硬。 從前年輕在美國,她和A曾有一事不悅,一度失聯三年。不意從青絲到白眉,都進入晚年了,竟為了一枝眉筆再度嚴重衝突。那時她多麼高興A從北美回台探親,倆人又見面了。在她家電梯鏡子裡,她發現A沒化妝的臉上,左眉落了一小截,稀疏空白。她好心想到已經送出好幾次聚會伴手小禮、只不過一百塊一支的眉筆;一定要送一支給大學最常膩一起的閨蜜好友。 自有人類以來,從古至今戰爭究竟可有多少種?特別是女性之間。其導火輕重原因究竟又如何?是重如泰山、輕如鴻毛,均可一觸即發? 無關輕重風月,一支眉筆竟可與一枝槍劍,同負斲傷人肉的強悍力道。她們在她家餐桌開始激辯,直至A回美後繼續在email裡開戰。生命缺少違和經驗,號稱在美國〝Everyday is a beautiful day.〞(每天都是美好的一天)的A,明明眉毛掉了一小截,竟然傲嬌說無須多此一舉送她。並續說大學畢業後幾年即出國,在美國上班數十載,若有時她打扮整齊,老美同事一定問為何如此dressed up(盛裝),是否晚上有宴會? 她反唇相辯,美國她也隨夫住過七年,包括半年LA。老美平日穿著儘管隨意,但LA華人女性也頗多如同台灣都會、出門習慣化妝打扮的。A竟一時隨口批評LA,言下只有美東才是真正美國。A的優越感又流露,只因A考進來是班上第一名,大一上學期當班代;功課也持續名列前茅,大家多少較尊重她。 戰局激烈時,A甚且提到先生說她瞎子摸象,因為即便如Bill Gates(比爾蓋茲),大家上班平日都只穿牛仔褲的。她則回擊天下最笨的男人,就是兩個女人爭吵時加進攪局者。如此拉鋸延展各自文化意識的火爆思辨,和過往某些齟齬兩相混雜。直到倆人都疲倦了,戰爭喊停,卻從此再度失聯。 幾年歲月輕輕飛逝。她輕輕拿起眉筆,感嘆過往和A相伴摸索的大學青春歲月。當時聰慧亮麗、超愛打扮的A,是否就如某些同學形容,有些霸道;抑或彼時的她,太過順從? 鄭樹森〈文學理論與比較文學〉書寫西方「記號學」理論闡述,此學派將一切人類文化活動都視為記號。若此譬喻,則這支眉筆是「符徵」,其所裝載的情意與用意則是「符旨」。而「符旨」則受一個時代、環境、文化規章的制約。顯然在美國住了大半輩子的A,早受美式文化價值認同影響。緣此,是她善意關懷的情意,反而冒犯A那老美重視的個人隱私? 中國古代女性一向重視眉妝,《紅樓夢》中,寶黛初次相見,林黛玉的眉目,就讓寶玉留下深刻印象。而現今台灣多數上了年紀女性都選擇紋眉、霧眉,省去畫眉麻煩。她自無閒暇為刻意追求眉毛之美而發愁,只不過是看著越來越零落的眉毛,將稀疏空白補上,圖個基本臉部門面罷了。看著泛出滄桑包裝的眉筆,她早已盤算不如也一勞永逸去霧眉。 然而,生活如果缺乏凝神聚焦的畫眉儀式,她不知道是否還會想念A? 深秋時份,北美滿地落葉楓紅的日子,遠在異國的A,是否也會如她想起年少單純的美好時光?這杯咖啡喝完了,回甘味覺帶著濃郁酸澀,她有些發楞,有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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