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主編精選〉成為療癒的小兔 (給可愛Mocha)

■陳偉哲白雲塗滿全身 自己就是行走的天空了?脫毛是凋零的日子 在地上集聚灰塵發亮的寂寞小兔短短的耳朵 老是偷聽我的關愛與喃喃你睜大黑眼珠 如剛下肚的葡萄滾進眼眶鎖住了對望上下打量我的襁褓 某種溫柔和體貼比地板還涼小兔兜著草叢 隱藏它往往不敢發聲的私奔鷹在頭上 雲在頭上草跟著搖低 害羞的窺伺我在園地邊陲,舔雙手背 模仿你,清一清昨天骯髒的過錯是錯誤使得我們撞見一個人與哺乳動物共用的親昵莫名的,星星跳滿小兔 撲撲心跳,別怕mocha 我可以舉出身體任你衝刺喜悅掉落在哪 就有哪些土地收到 也會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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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來自景德鎮的女人

■紅荳吃完北方拉麵,齡子和朋友約好了去餐廳裡挖寶,相熟的餐廳老闆即將轉戰,被迫得把收藏多年的老物件、進口傢俱飾物拋售,在大鳴大放之前,先讓熟識由窄門進去挑三撿四。時間不早,風也大。一進餐廳,瞬時便將正月的風關在了門外。屋裡雜物橫陳,是歇業的狀態,燈光幽暗,得定細了眼尖,才能釐清店內物品的環肥燕瘦。主人請你們上樓隨意參觀,你喜歡沒有老闆店員的自在。趙則喜歡主人在側,口訴物品完整的身世。樓梯口一眼看見她,你們一直在找一座傾心的水晶座,但價格比傾心更難達標。「你看這上面,有裂痕。」趙在這件事上總是比你眼尖。「要不然怎麼可能賣你六千呢?」老闆娘笑言。既然你是賺到,她彷彿是推卻了身為擁有者的失職。你們移開了嘆息的目光。及膝的水晶座有你喜歡的挑高身材。沿著很窄的樓梯,你們旋轉著視線,挨牆也不乏景色,一時閉住了嘴唯恐聽不見兩岸的猿聲。上樓時卸下背著的大包,這裡窄仄,唯恐一旋身便是摩拳擦掌,非損即傷。否則理性克制住了購買慾,卻得跺腳賠錢。古銅玻璃吊燈,古井一般的,你望裡瞧,一潭千年不涸的水光,遍照一室委婉黯淡。趙會在這種地方變身為考古學家,恨不得能用肉眼看出一張張物件的血統書。他打開手機燈,地毯式的端詳,一邊嘖嘖湊給你,時而讚嘆、時而怪怨主人的粗率,許多的好物件都隱藏著不經心的瑕疵。達摩木雕背上的裂痕,波蘭陶盆口上的一抹瑕疵,你們望著興嘆,倒是很少看見這麼大的波蘭陶。有些事情是瑕不掩瑜;有些物件,瑕就是眼中釘。你如今已極為保守,划去斷捨離的水湄,淡看奼紫嫣紅。偶有酖美動心的佳人,你也是再三躊躇,心裡掂掇後宮三千的收藏裡,是否還缺這一瓢飲?一隻實木深啡色的大龜匍匐在地,成為你繞室瀏覽的一只逗號,兩萬多,看看就好。尖帽娃娃、整套胡桃鉗、希臘眾神的銅雕…他們背上腳板上貼著平易的標價,顯示主人的佛心或痛心。年輕時胃口好的時候,輕易可以納為三妻四妾。據說,某些老東西住宅著老魂靈,你怕嗎?你自己不也是一個住宅於肉身皮囊裡的老靈魂嗎?趙以慎重的手勢將她自陳列架的深處托出,一只高約35公分的花瓶。「喜歡嗎?」他問。數十年的婚姻履程,他如今已能準確的打撈你心中的定格。時間,已將一對戀人謬隔的審美差距,夷為淺淺的眼線。你們毫不猶豫的決定擁有她。 扒開護體的舊報紙,你為她沐浴淨身,小心拭乾,現在端坐在你的書桌咫尺,楚楚餵養你的眼睛。手拉的坯子頎長的瓶身上,婷婷立著一秀婉的女子,形似丁紹光筆下的女人,倒下她,瓶底一方端麗的瓷藍字跡:景德鎮 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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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噩耗的樣子

小逝在山中,噩耗有險峻的樣子,顛簸而沉重在耳蝸晃開的無形漩渦中成為筆劃曲折的名字 多年後,噩耗有輕盈的樣子,隨風而無定向在心湖散開的有形漩渦中成為紋路難辨的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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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逆境中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

李坤隆隨著經濟的持續不景象,失業問題也有越來越多的趨勢,尤其因而衍生出許多的家庭悲劇;其實對於一個家庭支柱的中年人而言,我可以理解這些人的心情,因為那種心理壓力是只有當事人才心知肚明,外人是很難想像的。不過,凡事總是一體兩面,當一味看到黑暗的詛咒,自然容易懷憂喪志,但如果能夠樂觀以對,何嘗不會是再度奮起的契機?對我而言,十幾年的工作職場,逆境總比順境多,挫折遠比成就深,但我始終未曾放棄過,因為我知道努力的人一定就會有希望,尤其我深深感受到家人的溫暖,更讓我覺得沒有悲觀的權利。記得幾年前,我處於事業的低潮,經常入不敷出,有時甚至出現坐吃山空的感覺,連帶也影響到個人的情緒,接踵而至的是和太太的話少了,和孩子的互動也少了;然而,自己也驚覺問題的嚴重性,只是不知道如何解決,甚至他們也都成為我情緒發洩的替代品。有一天,因為身心俱疲,所以很早就進房間休息,但卻始終難以入眠,這時候聽到外面的對話,兒子說:「媽媽,爸爸為什麼這麼早就睡覺,都不跟我們玩?」她說:「孩子,爸爸很累啊,所以沒空跟你們玩啊!」兒子又問:「不過我看爸爸很早就回家了,好像不是很忙啊!」她說:「孩子,爸爸最近真的比較煩,我們就讓他多休息,好嗎?」聽到這裡,我的心頭頓時一酸,同時也領悟到家人對我的包容。從此,我不再自怨自艾,不再顧影自憐,更沒有對心愛的家人亂發脾氣,畢竟有他們的支持,我才能有全力衝刺的本錢,即使面臨事業不順遂,他們更是我最佳的避風港,我又怎麼忍心無理的對待他們?就在這樣的心情轉換之後,不僅家庭又恢復以往的和樂氣氛,連事業也出現更多的機會,這時我更感受到,原來自己都覺得憎惡時,一定得不到別人的喜歡,而這可能也是我在面試屢屢失敗的原因,尤其,面對逆境的人根本沒有悲觀的權利,因為一旦連自己都放棄自己,那又有誰能夠救得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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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大寒

蘇家立黎明是深夜汲取小巷寧靜後的殘膠,黏起每一個轉角遺失的溫暖後,緩緩貼回仍打開的窗戶,撫平琉璃上月光刻落的傷疤。春風輕輕扯開窗簾,撥開矛盾與爭紛,許多故事從縫隙鑽了出去,其中一個帶著我太陽般的心跳。城市總是清醒:面對寒冷的尾巴,行人藏起行走時的猶疑,卻又奮不顧身墜落彼此的眼瞳,濺出晶瑩的水花,澆灌仍硬如鐵石的土壤,像母親柔美的雙掌捧起一列列羞赧不願靠攏,但間距只有一盞燭火的腳印。而你插下的路標爬滿藤蔓、殘餘的鞋痕凹陷裡有不少雨珠推擠著,交換透明無垢的秘密。沒人注意到太陽曾經眨眼──為了告別一年最冷的時刻。片段的童話們在白雲呢喃中來不及拼湊完整,向你商借唇邊滴淌的蜜,使來往喧囂化為陣陣薰風,溶入每一個角落,蓋過不明顯的髒污。我的心跳在沸騰的單行道底端昇華,如一枝蠟筆慢慢試圖塗滿你被黎明擦拭多次的輪廓,而街燈將熄,等待花香陸陸續續蘸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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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大學再聚首

汪建回首過往,升初中時,我考取一所市郊的中學。報到當天,父親陪著我去。學校裡排著長長的隊伍,有家長作陪的屈指可數,大家都蠻獨立的,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媽寶」而感到汗顏。排在我前面的同學,由於青春期竄高,竟還穿著不合身的國小制服,顯得土氣,好像是鄉下來的,制服上繡著「東寶國小」。父親問他這國小在哪兒?他很靦腆地用台灣國語說:「潭主(子)。」他在校成績很好,到了初三模擬考,更是名列前茅,最後考進第一志願,榜單上的名次很前面。我初中迷上電影,荒廢課業,省立高中差一分飲恨,進入私校去了。這時我才醒悟讀書的重要,但是根基太差,大學聯考落榜,第二年重考,終於考取國立大學。大學校刊,我偶爾在上面用真名發表短文。有一次看到一整個版面有篇很流暢的文章,作者署名就是他。他的名字挺大眾化的,我想應該同名同姓吧?我們校舍,每間寢室門外都貼有學生姓名。有天晚上,寢室有人敲門,進來的就是他,他也是看到校刊才找了來,我這個姓名不常見,他很想知道個究竟,沒想到真的是我,我倆都驚呆了。原來他第一年考進私立大學,重考後才入本校。他對我求學歷程能從谷底翻身感到訝異;我見他國語竟說的比過去流暢,談吐不俗,也為之驚訝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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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時間的覺

潘玉毅每年一到年底,許多人便開始忙著寫年終總結。想想年初擬定的各種目標、計劃,如夢初醒,感覺這一年又白過了。計劃趕不上變化,變化趕不上一句話,有很大一部分人的目標在前行的過程中丟下後再沒有撿起來過。想著想著,汗就從額頭上淌了下來。人是很容易心生感慨的,人到中年時尤其如此。看前人寫的文字,常可見到一句「人生已過泰半」,這泰半想來就是大半的意思。古人的壽命短,一個人如果到了三四十歲的年紀仍是功不成名不就,難免是要著急的,這時,他們恨不得把一分鐘掰成兩分鐘來用,但顯然,時間對於這樣的無理要求是不會理會的。於是,曾經的美好憧憬便成了後來的沉重感喟。其實,不是理想太過美好,現實太過殘酷,很多時候是由於我們戒不掉自己的懶惰,總是很輕易地就向困難妥協了,並且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還要為每一次的懈怠尋找理由。最後像那隻得過且過的寒號鳥一樣,當寒冷的冬天真正來臨了,才發現自己當初有多麼不應該。可是,好不容易挨到了春暖花開,仍是一切照舊。這是人的慣性,也是人的惰性。俗話說,勝人者力,自勝者強。一個人最大的敵人,往往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就像每一個冬日的早晨,許多人一邊賴被窩一邊說:「床,你不要拉著我。」在起床與不起床爭持的時候,時間已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睡覺是會醒來的,而覺悟永遠不會嫌太遲。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人打打哈欠、打打盹又有什麼稀奇了?睡過了頭,發發牢騷也是尋常事,關鍵是發完牢騷之後我們做了些什麼。古語有云,見兔而顧犬,未為晚也;亡羊而補牢,未為遲也。怕只怕有朝一日,我們明知自己走錯了路,卻不願意改正錯誤、迷途知返,而是破罐子破摔、放任自流。這樣的話,即便到了生命耗盡的那一天,我們也難有作為。哲學家說,人的一生不會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時間是不會給人太多重來的機會的,我們要且行且珍惜。曾經,我寫過一首略顯幼稚的詩,取名《糖紙》,其中有這麼幾句:「時間就像一個小偷,偷走了我們的容顏,但又是誰偷走了時間。」一輩子很短,短到大多數的生死只有兩位數的時長。但一輩子也很長,歌德就曾說過:「一個鐘頭有六十分鐘,一天就超過了一千分鐘。」顯然,評判的標準不同,對時間長短的定義也不一樣。這就跟睡覺相似,有的人的覺淺,有的人的覺深,有不一樣的睡眠,自然也有不一樣的人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悟透了時間也就等於悟透了生命。時間最大的好處是公允,它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改變,你希望它走得快點也好,慢點也罷,它只遵循自己的節奏,從容不迫。在時間面前,富甲天下與家徒四壁沒有兩樣,它不會因為你的出身和遭際改變行走的步調。在你剝指甲、曬太陽的時候,時間在流逝;在你挑燈夜戰、奮筆疾書的時候,時間也在流逝。所以,與其把時間虛度,不如留著它做點有意義的事情,讓自己的人生更有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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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雨祭謬事

■樂馬早晨六點左右就被期盼而不安的心境叫醒,兩種情緒相容而無矛盾,盥洗時安撫著蠢蠢欲動的焦躁,以慢條斯理的步伐企圖蒙騙。終於來到窗台準備迎接真相,其實尚未掀開窗簾,答案已不言而喻。陰雨從山的那頭綿綿至窗前,澆熄了滿腹期待。今日預定前往長濱參加曳山祭,還盼有個好天氣,不過此時不指望了,儘管可能打亂行程,還是決意風雨無阻,要一切按照計劃只是奢想啊。不過一種變數,一種旅途,權當另一番享受。走出旅館,才知外頭風雨多麼冷,必須斜拿折疊傘才能擋住風勢,但背後就出現極大破綻。幸好走到車站的路有一片遮雨的地方,買好票,趕上電車,前往更北邊的長濱。問題的嚴峻在出車站後顯示出來。搭電車的同時,雨從細絲變珍珠,滴滴答答打出聲響,我們按圖索驥尋找公車站牌,一上車向司機指路,司機卻疑惑搖頭。看了公車前的牌子,又再次向司機指著目的地,一陣雞同鴨講,我們敗陣了。執傘打算徒步前往舉行祭典的八幡神社,走了幾步,立刻退回車站,陡急的雨寸步難行,於是迎來第二次敗陣。一籌莫展之際,一輛計程車停下,我二話不說上前向司機指明地點。「OK!」白髮皤皤的司機要我們上車,還順便教了一次長濱八幡神社的日文唸法。 其實神社不遠,一公里多一點,但因為雨的隔閡,像是阻絕了一道汪洋。計程車乘風破浪,迅速地載我們到達神社,司機親切地向我們道別。時間有些早,來訪的人還不多。我們避開泥濘路,站到水泥階上等待遊行歸來。雖然雨嘩啦嘩啦落下,隊伍還是堅持節奏,慢慢走近神社,前面持著燈籠,兩鬢斑白的老伯披著雨衣精神抖擻前進,後面的是兩兩拿各樣物品的年輕人。除了雨,鐵器拖曳地面的聲音劃破寧靜,雨並未打亂祭典的莊重,人們仍有條不紊進行。然而曳山祭的看點不是這些大人,而在於孩童,再等候一段,作戰國時期打扮的小孩慢慢列隊出現,有藝妓、有公卿、有武將,大人則在一旁替他們撐傘,免得淋濕妝容、服飾。大人都是陪襯,這幫稚嫩的孩子才是主角。曳山祭源起安土桃山時代,已稱雄天下的豐臣秀吉等待多年終於生出繼承人,因而盛大慶祝,分送人民金砂,人民又以金砂製作曳山。曳山,又稱為山車,指高大華美、刻著精巧雕刻和綺麗織物的移動車台,山車本身是個舞台,供參祭的孩童在上面表演歌舞伎,這也是曳山祭受人矚目的重頭戲。「快拍照。」見到盛裝打扮的孩子們進場,我們趕緊拿起手機拍攝。伊踢卻突然大喊一聲,著急地摸索口袋,再三確認後發現手機不見了。仔細推敲後,手機應該是掉在方才的計程車上,就在此時,上天又開了玩笑,我方拍下一張,手機頓時沒電變黑,映出我錯愕的臉。這下遊行也顧不得看,只好走到路口期盼司機會回來,卻只有密密麻麻的雨填滿空蕩蕩的馬路。在國外丟東西何其麻煩,失主伊踢倒是不急,我們在神社內走了一圈,想不出辦法,便先到附近吃早飯再做打算。在便利商店用完餐,決定去服務台請求協助,忖那位司機伯伯會發現手機,把手機送到服務台。回程正好遇上「太刀渡」,身軀嬌小的男孩穿著小號甲冑,扛一把巨大太刀,大人們則撐傘保護這些主角。那太刀對一個強壯的成年人而言也過於龐大。此時人潮漸從車站的方向湧入,都是為了趕看十點鐘的小孩歌舞伎。我們跟著「太刀渡」慢慢前進,然後走到服務台尋找幫助,由於不通日語,便詢問是否能以英文溝通。服務人員懵了,七嘴八舌一陣,請來一位會說英文的男子。伊踢簡單述說事情經過,男子表示沒有人送手機來,並告訴我們附近的警察局位置。如今看來,只剩報案一途。歌舞伎即將開始,雖然我替伊踢的手機著急,但他從容不迫地說:「都來了,先看完再說。」應當說他臨危不亂,還是已經徹底失望,做好手機流落異國的心理準備。人潮來到停放四組曳山的地方,歌舞伎演員進入曳山後台,等候表演。一名老者站在曳山前台,宛若船長威武發號施令,曳山前後都備有粗繩,由青壯年負責拉車。地面被雨水弄成泥沼,只見他們耗費力氣才拖動曳山,移動約五十公尺,接著準備將曳山轉向,台上老者一喊,底下青壯按著節奏使勁,可是輪子被爛泥困住,接下來他們又嘗試了幾個角度,把曳山拖回原本的位置。我想他們是要將曳山拖到街上遊行,只是天候不從人願,隨著人越聚越多,負責指揮的老者似乎不打算移動了。曳山隨之沉靜,然後一個低厚的嗓子唸著獨白,管絃慢慢奏響,經歷方才的混亂,小孩歌舞伎總算開始。此時更多人圍聚曳山前,一把把傘如同各色柵欄,我必須不停找縫隙,才得以看見出場的小演員。稚嫩的聲線,略顯生疏的演技,都掩蓋不了小演員們認真演出的模樣,底下看倌用對孩子的關愛笑顏,鼓舞著台上的小演員。祭典會延續至晚上,可謂整日熱鬧,只是我們無暇欣賞,畢竟還有更迫切的事情要辦。神社一隅聚滿攤販,食物香味穿過潮濕的空氣勾誘飢腸,雖未至中午,一綹綹人群出現在各攤子前。買了點東西填飽肚子,我們沿商店街的方向走回車站。比起早上,雨勢收斂不少,微微細雨點過古色古香的街道,視覺與觸覺皆清爽宜人,若心裡沒有疙瘩,倒很適合悠悠信步。「要相信日本人的責任心,說不定司機先生還在等你。」我安慰道。雖然不敢確定,當下也只能保持樂觀。一路來到車站,驚喜地發現那位司機伯伯的車,他也看見我們,要我們過去。我們三步併兩步,匆匆跑進計程車停車場,但雙方陷入溝通不良,互相無法理解意思,最後司機伯伯乾脆要我們留下等候。我們看著他開車離去,在寒風颼颼的停車場外等待,轉頭一看,警察局就近在咫尺。經過十分鐘,司機伯伯的車再次出現於視線中,興奮的情緒湧然而上,萬沒想到能在語言不通的異國找回失物。司機伯伯將手機還給伊踢,伊踢為了表達感謝,特意拿了幾張鈔票當作謝儀,不過司機伯伯帥氣拒絕,像一位英勇而恪守禮儀的騎士。儘管言語無法交流,我們仍能感受司機伯伯真摯的情誼,以及陌生異鄉綻放的情義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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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思索

■簡綾仙偶爾步伐需緩慢些,這樣也好看看街坊風景,就感受一下城市的喧囂且轉化觀察的思維。漠然地走在天橋上,試問你是否曾於行走時,仔細觀察來往的路人?這些受到時間支配的人,時而會不客氣地以手肘相撞或是以隨身包包攻擊人,原因竟然只是來自於不耐煩前面的人走得過於龜速。「借過!借過!」催促聲不斷。橋下川流不息的車陣,高分貝的噪音已經迫使我們非得適應不可,就連呼吸和飲水都需要反覆過濾,甚至對於生活品質的要求,早已不敵快速便利多金而自行屈就;現在唯一比較討人喜歡的,恐怕是那橋下各式引人駐足的攤位了。買個老式冰淇淋,花生加鳳梨,是需要不停地運動舌頭的那一種,體會一下因為經濟衰退而崇尚復古的風情。前面有位少婦背著一個小小嬰兒,粉紅俏臉,櫻桃小嘴,可愛極了,忍不住對著他展開無攻擊性的笑臉。孩童真是這世上的珍寶,任誰再無情、再嚴肅,也將在這淺淺一笑中給敗下陣來,而且也心甘情願於這笑意中給融化。臉上還些許掛著笑意,突然間,瞥見落魄的乞丐與倒在一旁無力呻吟的小狗,本就不該有交集卻成具體化的感受,而在那雙眼裡竟然是充滿了唯一的期待──餵食,感嘆天下之大,卻似乎沒有可以讓他們容身之處。繼續站在候車亭等候著車子,眼睛期待著遠方相熟的數字,就像等待著一位舊識,而聳動的悲傷依舊存在,心冷清極了,零零碎碎很難再重新建起檔來。 上了車,車子行駛於高速公路上,窗外景物的影像急速飛馳而過,來不及捕捉成片段,如同那些美好又短暫的記憶,端詳良久顯得特別無趣,在輕微的顛簸路段,搖擺著身軀,免投十元就可以免費按摩享受,真好。百般的無柰,腦袋似缺氧,漸漸地出現昏昏欲睡狀態,逐漸將臉貼近玻璃,迷濛中,恍見窗簾布,就這麼輕輕一拍,倒是覺得如夢似幻,這種氣氛如同仙女將要下凡一般,飄逸的仙女提著花籃,向周圍的人撒下一片又一片的花瓣,東撒撒、西撒撒,漫天花雨,香氣撲鼻,歡樂氣氛已暫時取代了無情與淒清。昏睡中突然驚醒,見對面車道旁,有一隻可憐兮兮孤立無援瘦巴巴的小狗,骯髒的外表、極度惶恐疲倦的神情,腦海中又匆匆掠過乞丐與小狗,這樣尖酸諷刺的題材甚至連氧氣都缺乏,心跳開始加速,渾身不自在,放不下即不灑脫,只能默默地求得安逸。對自己所感已無概念,也不知道整車的人到底在思索些什麼?待思緒漸漸趨於平靜後,竟發覺是一堆鼾聲取代了我所有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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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寒士

■簡玲杜先生,那首歌的嗓音破了。寬闊光明的他或她,正在張望,被時間丟棄被捕獸言語夾傷以致凌亂長髮遮蔽的,我。杜先生,我連茅屋也沒有。握著彩筆的他或她,正翻閱您憂國憂民的詩句點醒內心,但,素樸炭筆的指尖,只適宜描繪風暴的凶狠,無用的軀殼擲地無聲,唯有四時如一的棉襖生著活著,包裹居無定所。杜先生,我望穿大海那邊的蜃景,呼嘯的破歌饒似秋風,年獸跨過街頭穿過濕漉地下道,竄動飢寒的黑巷,您站在千年前那個空間讀我。先生,你的名字?您笑顏問候。一個寫實的路行者,不願具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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