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老派想念之必要

■徐夢陽 打開臉書畫面,彈出前些年獲得許多朋友生日祝福的片段,無意間看到一位因意外喪生的朋友姓名,內心十分激動。幸好臉書還保存她的一切,沒有因為她離開而刪除帳號。想念她的時候,我與一些朋友們會在她以前的文章留言,假裝她還在,只是因為太忙,沒有時間回覆我們,而這樣的情感,延續好幾年仍是一樣。 她的生日,以前的我們會買蛋糕幫她慶生,如今眾人只是撥空到她的墳前,獻一束美麗的花,幫她整理一下周圍的環境,就在那邊談論有關她的話題,直到中午過後才離去。有些朋友還會寫信,一張到文具行的信,寫的密密麻麻對於她的想念,然後含蓄地在眾人面前唸著信,伴隨著眼淚,還有歡笑,接著把信燃盡。 有位朋友親眼目睹她的離去,至今描述那個過程,還是令人感到傷感。他恨不得可以伸出手來解救她,或是喊她一聲,讓他有所警惕。但講太多一切都為時已晚,只能在深夜想念一個人,用屬於自己的方式,付諸文字,然後來想念友人。 偶爾,也會想念起某本書或某個作家,就會從自己的書櫃中取書出來重閱,每次閱讀,就是與文字不一樣的相遇,書並不是到用時方恨少,而是它一直都在,陪伴我們度過許多事情,只要想念的時候,就拿出來閱讀,一段也好,一頁也好,甚至是一整本,都會帶給我們不同的感受,因為那些都是屬於自己的,不假他人。 聽見不少作家驟逝的消息,每次聽見,內心都湧起莫名難過。尤其是在書店每次想拿起他們的著作購買,卻認為對方會出新版本,所以遲遲讓它躺在書店,畢竟那些作家都很厲害,書很快就賣光,要出新版是早晚的事。而我這個人也希望所收藏的書是最新的版本,所以一忍再忍。而現在,過世的作家也不可能再出新版本,就算是,那也是把舊版本排版換封面,或是增加一兩篇文章而已,並無大礙。這個時候買到那本書,也是一種想念那位作家的好辦法。 想念,卻不得見。在異鄉工作,無法見到自己的家人與朋友,工作後,便經常利用電話說個沒完,把那些想念通通傾訴,然後想辦法降低想念之後的痛苦。偶爾打電話、傳訊息,或是寫信,或是找機會來相處,這是我所認為想念之後所該做的事情,而不能坐視不管自己的感受,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努力去幫他完成。 至於愛情的想念,除了在歡唱時點了一首表達心境的歌曲,還有找時間打電話給對方,或是請假直接飛奔到對方那邊,都有可能消除想念的影響。有些人還是習慣寫信或留訊息,因為這樣比較能直接表達,但無論如何,都是老派想念之必要,對於親情、友情或愛情,缺一不可。 無論老派與否,只要對方能感受到我們的心意,那無論是老派或新潮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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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現代詩外一首

■李黎茗 1.帶狀病毒   被一隻蛇綁在床上 我只好躺在 站滿鱗片的被窩裡 與他纏綿   他抽出的每一鞭 撕裂了我好幾張夜 輕撫,是碰不得的蒲公英   羊群反睡 踏踢出燒天的火焰 我只好搬出化學式的誇飾手法 將情緒鞭笞成多種引流 從我體內排出潛伏的詩毒     2.贛鄱之美 ──致攝影大師翁第亮   他好冽冽地曬出 一卷大地開斧的調色板 梵穀只好打起精神,坐在 我家門前的石墩上 著色每一筆流淌的線條   瘦風吹皺夢遊的夜 所有的光與蟬蟲回到曲徑通幽旁 唱響,每一個清脆的音符 墜落在我的詩中   枕著憂鬱沉睡多年的故鄉 翁第亮只用了個像聲詞 那些戴在贛鄱頭上的錦帛 在他的鏡片裡躍出 越過時代的封鎖線,輕輕地捉回 一個個走遠的目光,包括我 彷若母親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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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女兒的過去」與「媽媽的未來」

■林熹 記得小時候,第一次到戲院、那種黑壓壓的地方看電影,看的就是當時很轟動的「報告班長」。 不過,當時年紀太小,只依稀記得自己似乎笑得很開心,對於內容幾乎完全不記得。 那時候愛華很愛吃方塊豆干,還記得當時新聞報導方塊豆干大賣,甚至狂銷到國外,成為台灣的「金磚」。 長大後,因為方便度問題,大多時候愛華寧願租片DVD,老實待在家裡觀賞影片,也不太願意到電影院走動。現如今,網路發達,看電影無需DVD,只要連上網,就能觀賞各種豐富多產又值量不錯的影視作品。 雖然在電影院螢幕大、聲光效果好,但需要花費交通時間,有時候還得賭運氣,希望不要遇到沒公德心的觀眾。基於種種理由,儘管愛華規定自己一年要看200部以上的電影,但仍有好一陣子沒上電影院。 直到前幾年戲院上演「賽德克巴萊」,才特地約媽媽一起到電影院。 爆米花甜甜的香氣、歡樂的氣氛、放鬆的心情,還有和人一起看電影的喜悅……不得不承認,有些氛圍,還是要親身到電影院才能感受到。即便在家也弄了爆米花和各種零食,也無法重現走入戲院才有的特殊氛圍。 那天,和媽媽挽著手,踩著輕快的腳步買了電影票後,又去買了進場後媽媽想吃的各種零食。親密的感覺,讓人彷彿回到無憂無慮的小時候。那個媽媽替她買方塊豆干的時候。 只是,小時候的安心,是媽媽給的,現在的愜意,則是我們共同營造的。在家看電影,是種享受,約媽媽一起到電影院看電影,則是一種分享! 對兩人而言,看電影不僅僅只是看電影,還包含了用行動支持國片。從以前的「報告班長」到現在的「賽德克巴萊」。 媽媽喜歡進戲院看國片,總說自己下一代的人文化失衡,看外國電影遠遠多過於台灣本土的電影。愛華正是媽媽口中文化失衡的那代人,身處其中,而沒有太大感覺和覺悟。不過有一點愛華心裡很清楚,和媽媽一起進戲院看國片最對胃。雖然現在長大的長大,年長的年長,有些舊時代氛圍和情懷再也回不去了,但有時候某些氛圍卻比小時候感覺更自由、更自在…… 現在除了偶爾上戲院看國片,愛華最愛和媽媽窩在家裡,弄來客廳一整桌子的各種零食,泡上一壺好茶,連上網,母女倆人輪流挑電影。妳一部,我一部,看誰挑片更準。 幸運挑上兩人都愛看的電影,正常速度觀賞完畢。 如遇感覺還不錯,但好像沒那麼喜歡的電影,兩人交換一個眼神後,能調快影片速度,以一點五倍速度看完。或者,電影開場不到半小時,兩人已坐不住,也是交換一個眼神後,關掉電影,改選下一部電影,進入,繼續。 時代在改變,觀賞電影的方式也不斷在改變。 以前媽媽帶愛華踏進戲院看電影,現在由愛華領媽媽享受全新的看電影模式。套句媽媽的話:「現在看電影好像踏進吃到飽餐廳。」 她們依然喜歡看電影。 用媽媽年代的方式進戲院看電影,也享受愛華年代的網路方式觀賞影片。 她們兼容並蓄「女兒的過去」與「媽媽的未來」,一起坐在「當代沙發」上,觀賞影片,也體會時代洪流之中的劇烈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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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母親洗衣石的鄉愁

█陳得勝 母親邁入九十高齡時,有一次因感冒住院醫治,痊癒後仍虛弱,醫生說是衰老的緣故,母親就對我和妻說:「衰老怎麼可能醫得好?還是讓我回家比較自在。」於是經醫生同意後出院回家。 回家後母親雖還可走動,但究竟年老力衰,走著走著就氣喘吁吁,因此大部份時間都躺在床上,而且本來記憶力很好的她,卻開始時空、人事錯亂,將媳婦誤以為女兒,還問我娶妻了沒有…並經常低喃與以前朋友、鄰居對話:「巧仔!這麼早就來水井洗衣啊!胃痛好了嗎?」、「阿月啊!用搓衣板還不如用我這種洗衣石,妳看洗衣多俐落!」…「洗衣石,對!我那塊洗衣石呢?」母忽然拉回現實問我,我說搬家時扔掉了,「唉——」母親長長嘆了口氣。幾天後急切跟我說,附近菜市場賣傳統醬菜的「醬菜婆」來看她,送給她好幾罐醬菜,還告訴她士林黃昏市場有人賣洗衣石,要我去買一塊回來,原來洗衣石是母親的鄉愁。 幾番打聽總算在一條老巷弄找到,賣洗衣石的阿婆說她八十八歲了早已退休,但一聽我要買洗衣石的緣由,馬上笑容可掬說:「原來是『老妯娌』要的!我還有剩一些,不必買我送老妯娌一塊。」我挑了一塊類似母親以前用的長條形洗衣石,阿婆還是不肯收錢堅持要送給母親,並一直聲稱母親為「老妯娌」。 買回來母親喜不自勝,要我放在床頭櫃,時常對著洗衣石與年輕時一起洗衣的鄰居媽媽愉快聊天,時空、人事也逐漸釐清,還帶領我走回時空隧道… 那時母親時常要我替她拿洗衣石,她則捧著一大盆衣服到巷口的水井洗衣,我們這些替媽媽拿洗衣用具的小孩,就在附近空地搧「尪仔標」、彈色彩繽紛有如金柑糖的彈珠,其樂融融。 在那個大家還未用洗衣機的時代,媽媽們每天要洗那麼一大盆衣服,洗完晾好馬上又要張羅午餐…幸好水井洗衣有鄰居、朋友聊聊天,分享生活經驗、互道喜怒哀樂打氣、交換鄰里鄉黨情報訊息…甚至吐吐苦水、東家長西家短一番,彼此相濡以沫,不知撫慰了那個年代多少媽媽辛勞的身心。 母親因洗衣石重溫愉悅、溫馨的友情與鄉情,且歷久彌新、感恩懷念不已,也喚醒我的記憶,珍惜起那些琥珀黃的童年流金歲月,感謝母親和洗衣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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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雙

■章家祥 髮色的餘味,像林子 清香漫漫,尾端是分岔的泥徑 頰邊的暗色,像秘密 總教人搔癢,觸到骨子 他卻落下一襲黑夜 鏽蝕的口,蔓延 直到笑得出來   心頭掛上那對革履 是光啊,拋得淋漓 贈我一雙的落雨日子 一對著火的秒針 他們的總是成對 不絕,但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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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婆婆點的燈

█楊咩咩 婆婆是個童養媳,自幼就被送到隔村的地主家,沒有姊妹,雖然地主家對她好,但婆婆生性恬靜,又勤勞,那個年代,女子讀書不多,所以婆婆只念到小學三年級,就一直在家幫農,長大後,順理成章就成為媳婦,相夫教子,是個令人欽佩的典型農家好婦女。 我小時侯家境不好,也是無法好好讀書,一路上跌跌撞撞,徒個溫飽也就滿足,豈敢奢望進到大學黌宮汲汲廣博知識,但機會總會為有心人敞開,世間不缺少被庸才埋沒的天才,缺少的是發現天才的伯樂,所以珍惜那些相信自己的人,因為除了他們,全世界都認為你在做夢。 那年,當我有了機會做一個大學生,這都要感謝婆婆,她,知道不識字的苦,她的觀念也隨著時代趨勢改變,尤其女生更要珍惜得來不易的機會,走出一條寬廣道路,婆婆的信念支持,永遠超乎我的意外想像。 我深感幸福不說,我更要把握這個因緣,天時地利人和下,于是抓住地緣之便,能夠順利進到大學夜校選讀喜歡的科系。 冥冥中,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引導我,指向我,迎向那一處平瓶頸之外的探求,宛若是秉持了火燭,在灰暗的小徑上,一盞明亮的燈火,極小,但卻在附近,你卻可清楚會見風景,甚至發現一處可愛的生之物,令人會心微笑,同時也有了喜悅,洞燭生命情趣的一探究竟。 那盞明燈就是婆婆賜給點燃的,因為她深知,知識可以改變一切,知識能讓人提高視界,有了婆婆強而有力的後盾精神依託,我放心地讀書,也喜悅有這樣可能連親娘都不如的呵護感,我定當全心全意趕赴目標鵠的。 誰說,轉個彎也能碰見幸福,我覺得我真幸運,中個獎券也只不過爾爾罷了。 窗外的陽光仍然明豔,牽牛花長春藤繼續妝點著這座全村最美的內務花園,書房裡的我一一盡情展書,朗朗讀書聲依舊香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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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鏡射

■蘇家立 你從來不清楚,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寂靜空間裡,自己模糊的影子是否依舊紮實地黏在腳跟之後?如同鏡中對著你咧嘴微笑,露出潔白牙齒,那無法挑剔任何瑕疵的存在,是不是也是一種不得不忽略,卻又難以驗證的真實? 沉默的它,是一層光滑無垢的表面,與冰冷的牆壁互生,懸吊著自己呆然的面孔,只是靜靜地模仿眼前的事物,儘管碎為滿地琉璃,仍不止歇。忠實地反映「摸不著的真相」,是多麼令人垂涎。 倘若伸手貼近,便能感受到一層鬆軟的薄膜,那濃稠的不安,宛若無色的漩渦,將席捲視覺的觸痕,餘留螺旋的軌跡;卻又像微風般輕盈,未加謹慎根本察覺不出微末之驟變。 那份陌生的悸動,謂之於倉促的對稱。僅僅存於一瞬的澈悟,而此等感受的泉源,多半來自憂慮的臉孔及歪曲的笑靨。漾著光輝的寂寞,則是最光滑、最易反射的一種情緒。 滿懷喜悅對稱著寂寞,做為良好介質的它,還能替你我傳遞哪些過份龐大的苦悶呢?輕輕撫摸著淡眉嗎?還是煞有其事拭去臉上的淚痕?或是想替鏡中的牢人,稍微整理一下憔悴的容貌? 它是一條向遠方潺潺流逝的深河。河上飄著片片嫩綠的新葉;幾條錦鱗翻攪著微濤,在河下閃爍燦爛的金輝……。若一顆小石以拋物線猝然墜落,會不會激起清澈但遽然即滅的水花? 在和煦的陽光下,你我似乎都需要一個更嚴謹的對稱點,糾正我們站立的拙姿,是否尚欠優美。而白晝的對稱是群鴉紛飛的昏夜,微風的家則空築於鴟梟如炬的眼神。 至於伸手不見五指的你,只需隔著鐵窗,凝視一灘躺在小巷打鼾,靜止流動的水窪即可。同時,朦朧的半月正以一顆明星,端詳著你傾出身子的截角,是否曲折了夜的靜謐? 我什麼也看不見,只因一團濃霧遮蔽了視線。我伸出手,卻只摸到寒冷的溼氣,或是自己遺落在前方的影子,那堆逐漸蒼白的碎片。曉月為它撲簌著一滴水露,但我茫然無睹,步履蹣跚並沾上幾根散逸淡香的青草。而惘然的,還有倒在前方咳出方向的路標。 於是我明白,對稱我的鏡面是平淡無奇的日常。而一句「早安」,則反射我單調的作息。停滯的鐘滴滴答答在黎明響起;而洶湧的人潮以複雜的呼吸聲,窒息我狹小且缺乏斷面的二度空間。 我只能反射我自己。在凌亂的稻草堆中,撿著一顆未乾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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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以愛為名

█琹涵 在愛裡,尊重和包容都是重要的,如此,也才保有了各自珍貴的自由,也讓彼此的相處更為融洽和自在。 愛,從來不是掠奪,不是重新打造,不是強求對方跟自己一樣。 我記得是在30多年前吧?   有一次,我到台南訪友,碰巧朋友家來了不速之客,那客人來自高雄。由於彼此都是客人,也都是老師,我們便閒聊了起來。 她說,她在某某國中教書。我說,「我有個同學的先生也在那裡教。」我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對方的名字。 對方卻說,「他們已經離婚了。」 「確定嗎?」 「確定。」 真令我驚訝。 離婚,無論誰是誰非都是傷。何況,他們還有一個女兒。我沒有再說甚麼。 30年以後,我的同學早已病故。離婚的丈夫早就再婚,娶了他曾經教過的學生,優秀的女兒長大,也該結婚了。 往事如煙,轉眼飄渺,畢竟甚麼都留不住。 只是,我仍然不免陷入惆悵之中。 夜深時,讀到秦觀的〈減字木蘭花〉,會不會也訴說了她曾經有過的心情:   天涯舊恨,獨自淒涼人不問。 欲見回腸,斷盡金鑪小篆香。 黛蛾長斂,任是春風吹不展。 困倚危樓,過盡飛鴻字字愁。 詞意是說:天涯流落,感慨亦深,我獨自懷抱著淒涼,沒有人關心存問。想知我的愁腸百轉千回,就且看爐中斷成灰燼的篆香吧。 總是緊鎖著眉尖,任憑春風和煦,卻不能將我的愁眉吹展,煩悶的獨倚高樓,眼看著雁兒成排的飛掠而過,沒有半點音信,只為我帶來更多的憂愁。   然而,新愁更添舊恨,又能跟誰說去? 再想一想:如果鳥遇見了魚,會怎樣呢? 你能冀望鳥在水裡游?魚在天空飛?如果強勢要求,堅持己意,全然不肯讓步,只怕對雙方而言,都是可怕的悲劇,甚至葬送了一生的幸福。 你給對方最好的,不如給他他衷心想望的。 在對方需要獨處時,請記得要放心和放手。能如此,彼此才各自享有自由,也更能自在的相處。 以愛為名,有時候,那樣的咄咄逼人,也給了對方太大的壓力,想要時時黏膩在一起,甚至連呼吸都不順暢。久了,只怕並非好事。或許,反應各有不同,有人冷漠不言,有人積極想要逃離。 不管是冷漠還是逃離,婚姻已然出現了危機。這哪裡會是樂見的呢? 或許就教於諮商專家,或許開誠布公好好商量。只要雙方都有誠意,願意謀求補救,也希望一切還不至於太晚。 是尊重和包容,讓愛綿延,才得以長長久久。難道不是這樣嗎? 只是說說容易,實踐多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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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重複日常的小說家村上春樹

■柏如 被不少台灣讀者喜歡的日本小說家村上春樹(Haruki Murakami),生於1949年是日本小說家,也是美國文學翻譯家。而作為20世紀日本文學的重要資產,村上春樹因其小說和非小說作品獲得了多個著名獎項,他還被英國《衛報The Guardian》稱為世界上最偉大的在世小說家之一。 這位多次與諾貝爾文學獎擦身而過的日本小說家村上春樹出生在日本京都。他的父母是日本文學老師,所以村上春樹可能從他父母那裡繼承了對寫作的熱情。然而,村上春樹卻從來就不是日本文學的忠實粉絲,但是卻深受西方文化的影響。他的作品曾多次因西化而被日本文學界嚴厲批評。1968年,村上春樹才以戲劇藝術專業學生的身份進入早稻田大學就讀,但他的功課成績卻不太好,可是他卻寧願花幾個小時在大學的劇院博物館閱讀電影劇本。村上春樹也是在早稻田大學就讀時第一次見到他的妻子,他們於1971年結婚。他們一起在東京開了一家名為Peter Cat的爵士酒吧,後來搬到了東京千馱谷,那是一個安靜的地方。 聽風的歌,是村上春樹的第一部小說,在1979年出版,是鼠三部曲的一部分。這本書獲得了日本群像新人獎。1981年,村上春樹決定將寫作作為他的終極職業,因此賣掉了當時他與妻子所經營的爵士酒吧。《尋羊冒險記》這本書於1982年出版。同年,春樹因這本書獲得了野間文藝新人獎。 經過一段時間他們搬到千馱谷,春樹於1985年出版了《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這本書也受到了極大的好評,並獲得了谷崎潤一獎。隨村上春樹又搬到大磯並前往羅馬和希臘等歐洲遊,這期間他寫了備受日本青年和國外極受歡迎的長篇小說《挪威的森林》(1987年)。接著他於1996年憑藉《奇鳥行狀錄》獲得讀賣文學獎。他最近的一些小說包括約東的場所(1999)和1993年出版的村上春樹短篇小說集《大象的消失》也深受粉絲喜愛。 村上春樹是後現代文學的標誌性人物,以其虛幻、幽默的作品而聞名,作品關注日本人的孤獨和空虛。 1991年1月,村上春樹搬到美國新澤西州,成為普林斯頓大學的副研究員。一年後,他被提升為普林斯頓大學的副教授。1993年,村上春樹開始在加利福尼亞州聖安娜的威廉霍華德塔夫脫大學任教。 村上春樹說過:「重複本身就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因為村上春樹曾揭示了他的日常生活和成功的習慣,是如何重複的,是如何維持寫小說精力的……當村上春樹打算寫小說時,他每天上午四點就起床,接著工作五到六個小時。下午,他跑十公里或一次或兩次游泳五百米(或做兩次),然後他會聽聽一些音樂。到了晚上九點就上床睡覺。 村上春樹每天都在沒有變化的所謂重複的情況下保持這個日常與習慣。沒錯,對村上春樹來說,重複本身就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就他而言,這是一種自我催眠的形式,藉以激勵自己。他以這種不斷重複的自我歷練方式,讓自己達到更深層次的一中生活與心靈的狀態。 村上春樹自己也說,但要堅持這麼久的重複,至少要六個月到一年的時間,才能維持最良好的精神和體力在工作上。從這個意義上說,寫一部長篇小說就像生存訓練一樣,必要的物理強度是做為藝術敏感性的一種條件。 但除了作品文學上的虛幻、幽默,村上春樹也有一些經典金句讓人見識到他透徹的眼光: 「如果你只閱讀其他人正在閱讀的書籍,你只能思考的也是其他人都在思考的。」 「記憶從裡面溫暖你,但它們也會撕裂你。」 「痛苦是不可避免的,同時痛苦也是可選擇的。」 「如果你記得我,那麼我不在乎其他人是否會忘記。」 「無論你是什麼,你都不會以你所期待的樣子出現。」 「無論你經歷了多少痛苦,你都從不想放手那些回憶。」 「我會夢想,有時候我認為這是唯一對的事。」 「不要為自己感到難過,只有混蛋做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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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這個冬天不太冷(四)

■殷謙 日復一日忙碌於工地上,不久之後,我開始觀察工頭,我非常害怕我的餘生會變成他那樣的人。可是,我到底害怕什麼呢?儘管我是一個幹粗活的工人,但我首先是一個工作的人,這難道不該高於一切嗎?比如工頭,他帶著妻兒去國外旅行,他的房車,還有他的別墅,這些就是真實的生活,他把工作當成生活,從來不談有關酗酒、焦慮,以及家暴的問題。在我的記憶中他就像我兒時的父輩們那樣,是一群疲倦著且快樂著的男人,他們做完工作後圍著桌子,就著一盤花生米痛飲五十度以上的白酒,記憶裡,他們的肌肉依舊泛著錚亮的光芒。 下午我繼續釘著膠合板,我需要一塊小木條來加固某個需要連接的地方,當我拿起錘子來砸一塊板子的時候,我忽然看到一隻短腿牧羊犬蹲在我面前,我抬頭,看見工頭的女人正在那裡對著我笑,她的鼻子微微上翹。當我聽到工友催促我趕快釘板子的時候,我揚起錘子砸下,頓時感到一陣撕心的疼痛,真倒霉,我砸到了自己的拇指,一會兒半個指頭都變成紫色的了,就像工頭女人嘴唇上的一抹口紅。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總是對著我笑,就好像我們曾是一對關係曖昧的人。工友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我奇怪地看著那個女人。工友告誡我如果想在停工後順利拿到工錢,最好把臉轉過去對著膠合板。我慌忙地照做。 「喂,你手裡拿的那是什麼工具?」我聞聲轉臉,看到她正盯著我受傷的拇指,我感覺到這個女人不知何故企圖討好我。 「這是錘子。」我將它伸過去,認真地對她說。 我想我沒聽錯,出去的時候我聽見牧羊犬衝我吠了幾聲。我轉過臉去看,她轉身最後瞪我一眼,輕蔑地說了一句:「不要臉,沒錢的可憐蟲!」此刻我感覺我的拇指更加疼痛了,我咬著牙,終於釘好了那塊板子。   接連陰雨天,天氣竟然如此寒冷,我在休息的時候找一堆木屑生起火烤我的手套,最後我幾乎都認不出我的手套了。給屋頂木料邊緣塗完底漆時,我忽然想起了小傢伙,她吃飯了沒有?我有點沮喪,心想也許我不再擁有任何東西能夠修復自己的心態。   回到家裡的那天夜裡,房間裡十分暖和,水壺在鐵皮爐子上滋滋作響。但她看上去很不高興。我想我必須做點什麼來縮短彼此的距離,於是我決定要告訴她,我會在這個冬天結束後做一些更輕鬆的工作,我要去更遙遠的地方旅行。忽然我又想到現在正處於經濟蕭條時期,我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從幾隻烤土豆中變出一頓豐盛的晚餐來,所以我把準備要告訴她的話又咽進肚子去。 我想她還小,這是很容易度過的歲月,我根本不必為她擔心。 早上的時候,隔壁鄉的一個牧民送來一隻剝了皮的羊,我正在猶豫,突然看到小傢伙虎著一張臉朝我翻白眼。我只好點點頭,牧民高興地扛起羊送進廚房,並且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尖刀將它剔得非常乾淨,我看見小傢伙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 我在工地上堅持工作,集中精力做好眼前的事。過去我一直認為只要我努力工作,就會得到應有的回報,但是我現在才發現,只要我不做蠢事,就一定能得到回報,我更加認識到所謂的回報只是我不做蠢事的機會。 現在小傢伙已經十七週歲了,已開始問我關於我為什麼放著腦袋不用偏偏去用手掙錢這種深刻的問題。我總是不敢說出來,現在我只是在一個中間狀態,我不說是因為它很難形容。我為自己的獨立意志而感到高興,我不覺得像我這樣的人應該得到幸福,幸福屬於那些能夠為社會創造更大價值的人。或者,也許我只是感到孤獨,因為我始終都懷疑這個世界。現在我只是短暫地離開了我的生活,我將要回去,我希望我生活中最美好的那部分在等著我,這些根本不存在假設。 我太瞌睡了,入寐前我的大腦仍舊處在活躍的狀態,我驚訝地看著我所有思考中的事情如何改變尺寸和形狀,我想,最終我會得到脫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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