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長髮知音

文/潘俊隆 插圖/國泰當我如常倚立於三樓走廊護牆,正閉著眼忘情吹奏那首「在那片草原上」後,一睜眼,從我已然濕潤而朦朧的視線中,瞥見一位長髮披肩,穿著綠色制服、黑色學生裙,臉龐清秀的女生佇立於我一側,若有所思地望著中庭。學校的中庭成正方形,中庭花圃錯落有致地栽種了杜鵑及七里香,花圃與花圃間有山櫻花、欒木、樟樹及脫皮樹等各式綠樹整齊排列其間。典雅的校舍環繞著中庭,形成特殊口字型的建築,像極了群山環抱下讓人豁然開朗的世外桃源。從校門口延伸進入的灰白水泥長廊,穿過中庭直達戶外操場,從上空鳥瞰又像極了「中」字。放學後的校園總會傳來陣陣悠揚的絲竹樂音,在花園中庭特殊似空谷的回音效果中,仿佛一個個音符在風中飛舞,讓人有如置身古代園林的錯覺,不自覺地仰頭閉眼,一臉陶醉般的悠然神往。那是來自學校國樂社傳來的樂器練習聲。我總喜歡在校園右側三樓國樂社前走廊邊倚著護牆、對著中庭,用我的曲笛吹起那首娓娓傾訴千絲萬縷思念的「在那片草原上」。隨著笛音的悠然流轉,時而有如牧者騎著馬兒奔馳於草原,時而柔美婉若流水。吹到忘我時,我會閉起眼將情感傾入我吹奏思緒中,讓氣流在筒內共鳴,自音孔而出,傳遞我的少年愁滋味。眼角也經常一陣濕潤。當我吹奏結束,她轉頭看了我,這短暫的眼神交會,在我倆的內心,安靜得不起一絲波瀾,不需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或許,這就是笛子的力量,這就是音樂的力量。頓時,我尷尬靦腆地低頭笑了。「這首曲子,我聽你吹了好多次,看來,你跟我一樣都喜歡這首曲子,是嗎?」她臉色泛紅地用極為細柔的聲音,開啟了我們的對話。「是,這首曲子叫『在那片草原上』,我喜歡這首曲子的意境,描述在那片草原上發生的一對男女從相識,到戀愛,以及離別的故事。」她眼神專注地望著我,而我一度將眼神避開,卻又不禁地將之移回與她交會。「我用自己的想像,將情感融入而吹奏出來,所以聽起來似乎過於悲情。」「我就是喜歡這種融入感情所演奏的曲子。那是獨一無二的詮釋角度,也只有你自己可以這樣做到。」她認真地繼續說:「看得出你是個心思細膩,又富感性的人。」我害羞的點頭,沒有說話。「我是夜補校的學生,為了能夠聽到你的笛聲,我都會提早來學校,先前是坐在教室裡聽著外面你吹奏的笛音。今天終於忍不住有話要告訴你…」瞬間她一臉哀愁,「下個月開始我要休學,家裡需要我。」我沒有問她任何一句話,只是不知所措地僵立著。 後續的幾天,她依然每天佇立我身旁,我也仍舊吹著那思念、幽怨的曲調,整個過程中,我們沒有交談,只憑笛聲神交,已是彼此懂得。直到跨過了月,未見她出現後,我的心,頓時一如向晚的殘陽,急欲抓住那即刻消失的光影,卻也無奈於消逝的必然。最美的語言,就是音樂的語言,最美的相知,就是曲中的相知。從她不再出現那天起,我從此不在走廊護牆邊吹笛。因為,我想把保有的那份記憶,由她獨有、唯她獨享,將這份回憶永遠地埋藏在她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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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林邊手記〉秋分拾情

文/攝影 翁少非秋分時節,偶然憶及杜甫《晚晴》裡的詩句:「秋分客尚在,竹露夕微微」,一時興起,便駕車往阿里山山脈尋幽。走竹崎166縣道東向,山巒青翠迎面,原想如旅行家徐霞客,把精神專注於山相的鑑賞,只惜車子蜿蜒在林間沒多久,山徑旋即陡峭起來,引擎怒吼著盤過幾處急轉彎,爬上山腰台地後,抽緊的神經方得鬆弛。驀然,瞥見路旁有一紅瓦白屋,籬邊架有大型遮陽傘,以為是供遊客休憩的驛站,逕自將車子駛進庭院,在那兒摘石蓮花葉子、頭髮灰白、長相斯文的男子走過來,問:「找誰?」「啊,是私宅,抱歉。」你按下車窗,尷尬的聳聳肩。「本想買杯飲料的。」「有緣就是客,歡迎。」他露齒一笑,鐵鍬般的手幫忙開車門後,展示盆子裡肥厚的葉片,說:「我正準備打果菜汁喝,要嗎?」你點點頭,走到傘下的椅子坐定。他在流理台前搓搓手說:「我曾是鼓手。」說完,雙手果真像熱門樂團的鼓手,敲打節拍般地舞動,先是左右手擲葉片,接著左手倒開水、右手滴蜂蜜、拋冰塊,而後按響果汁機,等渾濁的機械聲變成細軟的呢喃,端視果汁機裡的顏色,露出滿意的表情。「嘗看看。」他把果汁倒進玻璃杯裡端過來,用感情的聲調說。「呀,好美!」果汁擺在桌上的這幅畫面落入眼簾時,你不禁脫口而出。婀娜曲線的玻璃杯、飽滿綠意的果汁、昂首俏皮的紅吸管、潔白有型的傘柱、堅實的棕色柵欄,物體的顏色、線條、位置、姿態,如此巧妙的組成一幅動人心弦的畫,更巧的,從山谷浮現的白雲適時趕來,更深邃了美感的意象。美,是主觀意識,還是人類基因?真實存在,或短暫虛幻?年輕時你讀柏拉圖的認識論,他主張知識不是「看」來的,是透過回憶和推理得來的概念,概念比我們感覺到的物體更真實長久。他以「美」為例說明:任何美麗的人都會變衰老死去,而「美」這個概念是完美的、無時間性的。你啜飲這杯微微酸澀、甘草香氣的果汁,咀嚼著這位哲學家的話:美是概念,得以成為知識被人類傳遞;美是情感,透過個人的回憶和推理得以觸景生情。換句話說:美是一種概念,也是一種情感,於是才能被傳遞與分享。是嗎?「昨晚下點雨,今天牛稠溪谷的上坡雲就活潑,阿里山的雲海有名。」他倚在欄柵指著遠方的山脈說:「讀大學時當登山社社長,常帶學弟妹『溪阿縱走』。」「溪頭到阿里山這條線很熱門,我也曾參加登山社,爬過幾座山。」談起登山的種種趣事,感覺兩人一見如故,攀談之下,得知他十多年前退休後,買下這間農舍野居。「瞧,前面這座山就是獨立山,阿里山小火車通過樟腦寮鐵橋後,以螺旋式繞山三圈,再以8字形迴圈式離開。年輕時候,時常陪學妹站在離這裡不遠的金獅國小觀賞,她喜歡眺望小火車宛如蝸牛般的爬上山頂。」「在等一個人?」你問。「不,她不在了,大學畢業不久,一場無情的車禍。」他的聲調低沉起來。從山谷揚起的雲逐漸靠攏過來,眼前迷迷濛濛的一片,也淹沒了獨立山,但他仍然目不轉睛地看著。這般的忘情,不禁讓你想起白沙山莊,那位老是穿長袍上課、喜歡行走在學生座位行間吟詩、滿腹經綸的國文教授,他也時常忘情地凝望窗外。窗外沒有什麼景,只有幾欉散布於湖畔的黃椰子,偶而在風中搖曳罷了。你總覺得納悶,有一天在系館碰到他,鼓氣勇氣問,他捻捻鬍子笑語:「觸景生情懷念家鄉矣!」「不是等一個人,是在懷念一個人。」良久,他才挪回眼眸,淡淡地說:「在我這種年紀,還有這麼美好的事物可以回憶,是很幸福的。每看一次,心頭就甜蜜一次。」想必歷經滄桑的人,更容易觸景生情吧,而回憶就像一帖神奇的藥膏,往往能撫平傷痛、寄情療癒,杜甫流離顛沛一生,晚年寫《晚晴》不也是藉秋景的美,抒發憂國憂民之情。臨別,沒互報名字,只互道珍重,你繼續駕車往山中行。一路上,沒有心思賞景尋幽,都在回想剛剛的境遇,石蓮果汁、雲海、獨立山、小火車。也許,這條秋意的山脈,每個路段都有人間的深情駐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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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臺東機場的原民風

文/攝影 陳玉姑大自然境地保留最完整的臺東,近年,觀光客如過江之鯽。從西北部遷居於此落腳生根的新移民人口數,也逐日遞增中,都是群貪戀好山好水的山水迷戀者,不乏年輕世代的跨越。在臺東,擦身而過的常常是不同族系的原住民,晶亮的瞳眸在他們五官分明的臉面,有如兩顆發亮的寶石,鑲嵌在咖啡色絨毛上,讓人不免暫擱目光。而蘭嶼的拼板木舟,幾乎已成象徵臺東的航運標章;一見蘭嶼舟,有如呼吸到海洋的潮汐,藍天綠山彷彿也盡收眼底。開學初,帶媽返東看診取藥,而後自行搭機返北,在機場入境室前的公共空間,有著原住民風十足的裝置藝術。半截迷你蘭嶼舟公共電話亭、整艘成型蘭嶼拼板彩繪木舟、以及斜頂板上原住民結合力美的勞動與舞蹈彩畫。對往來的旅客而言,自有目不轉睛的磁吸力,讓人耽念山水的濃媚與多情,重遊淨土的約定,於是悄然萌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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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怪夢

文/區麗娟 插圖/國泰起初我並不覺痛。後來手指漫過前臂,才發現一條縫悄然如根落在肉泥,孕出新芽。仔細一看,我驚訝從指甲至完整的兩臂插滿細小不一的竹籤,密密麻麻。彷彿誰人將寺廟裡稟問的吉凶禍福隨意扔在我身,軀體成了一座逢凶化吉後久而無用的廢桶。夢中,我沒有質疑竹籤從何而來、為何在我身上,只是輕輕搣著指根邊緣冒出的一條籤,拔絲般拉至尾端,反覆清除插滿身上的籤。其中一次,頓覺竹籤體形漸大,痛感油然而生。刺骨的痛順藤從假夢的洞穴一直攀爬回現實躺在床上的肉體。我依舊笑著逐點拔除,像剝落撒在田野的草,終於,一條如岩的裂縫陡然打開,順流而下,直到軀體分裂。 醒來,發現那只是一個水過不留痕的玻璃夢,一碰就碎。夢裡全是一片灰濛,邊緣是斷斷續續的素描。惟夢中的痛,我到現在為止也相信是真實。不只是一次,曾經發過的夢在肉體上留下痕跡。有一回,我夢見幾個有如擷取自某幾個恐怖電影鏡頭的場面。例如暴露在空氣的老鼠,一條如形隨影的蛇以及一團血肉模糊,透明的粉紅色壁虎在枕頭下爬滾,牠們就在我的腦瓜下面嘶嘶呼吸著。我感覺到後腦一團潮溼正如颱風努力成形,中央的風眼平靜得可怕。我預感夢的後半段會留下噩夢,趕緊用意志力喚醒靈魂。打開眼睛翻開枕頭,橫掃一遍,未有任何異物,卻遺留下一片汗跡,壓成血肉的模樣。我驚訝自己內心潛藏的血腥、暴力以及陰柔。那是陽光下的我未曾看見的樣子。我害怕發夢,夢與現實的界限總是很微弱。我努力在現實靠理性與智慧用力拉扯出的人樣,捏出完整的靈魂。活得像個人,吃得像個人,睡得像個人,渴望以一個健全、理想、充滿活力的朝氣的姿態現於人前。夢境的萎靡卻化成鏡子,倒影我內心死去的一隅。 也許,夢境是另一個隱藏洞穴的入口。在那裡我們開著各種無法言喻的狂歡派對。遇見的都是在生活中死去的人。我終於停止思量怪夢的意義,任由它留下一扇打開的門,在死去與活來之間反覆游走,直到有天在乾枯的夢中栽種出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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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多了一點陽光就燦爛

文/攝影 冬梅平凡的葉子,通常比不上花的嬌豔,與多彩多姿。對我而言,我只要換個角度,就能找到更精彩的另一個面相。葉子,就是如此。所以,我喜歡迎著陽光,拍攝人間事物的背影,因為喜歡看著它多了一點點陽光時,在暗淡的背景襯托下,反而更顯得燦爛的喜人。在人間塵世裡,人生路也並不是永遠順遂的,有的人一路走來,迎著陽光的燦爛,讓人見到他的光芒與正面的形象;然則有的人,卻需要背著陽光,才能讓自己隱隱散發出光暈,彷彿地暗淡背光中才能呈現更柔和的精彩。我喜歡欣賞,看著葉子正面迎著陽光時,而我從另一個角度去注視著它的反面,看著它因為僅僅就多了一點點陽光,在暗淡的背景襯托下,就能藉著那一點點陽光的通透,而更煥發其的本質,顯得透亮迷人。因此,有些事物在陽光的照耀背面,它並非完全呈現黑暗的影像,更不會是僅有黑影;有時,更往往能透明顯露出事務的本質,以及,陽光的魅力。我們看待事物也是如此,表面的光彩,或許能呈現更討人歡喜,與歡迎的面向,卻同時也讓人易於忽略表層底下不光彩的一面,因此在陽光光彩的照耀下,換個角度,去檢視觀察另一面的內裡現象,或許更能一窺其細節的原貌。這樣多了一點陽光就燦爛的葉子,和這樣的人,應該是更具有魅力與吸引人。至少,在承受外來的一點點陽光時,將更多更精彩的燦爛從自身邊緣散發出去,也是一種映照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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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情繫都蘭村

林明理畫作〈靜謐的山村〉文/圖 林明理已近秋天,天氣卻仍然艷陽高照,偶有暴雨來襲。直至今晨降溫了,在這樣微風徐徐又帶有茉莉花香傳來院子的時候,我的思緒不禁想起那一日驅車到東河鄉的情景,又一次被都蘭村感動。當我漫步在「水往上流」遊憩區的山坡上,最先映入眼簾的,是被都蘭山脈的風吹起的波浪,海面上恰巧有兩艘早起捕魚的小船,正不急不緩地隨風漂蕩。此番景致,讓我有了唐朝詩人孟浩然寫下〈初秋〉這一段:「不覺初秋夜漸長,清風習習重淒涼」的聯想。恍惚中,我聽見了樹叢間蟬聲不絕於耳,寧靜又響亮……可用心去聽,卻能感覺出秋天離我們愈來愈近了。想起在遊憩區的步道旁,有幾棵構樹上的果實,已在不經意間悄然落下了。一對花斑鳩飛來,輕啄果子,並慢慢踏步而行,簡直像情侶似地,有著難以言喻的美麗。在偌大的園區內,空無一人,只有蟬聲叫得撼動四方。一隻石龍子的黑影迅速移動,在草間露出了身軀,牠瞅見了我,幾秒之後,就拚命逃跑了。我看到一群野蜂貪戀地吮吸著香蕉花上的蜜汁,還有兩隻松鼠正從合歡樹幹上溜下來,再沿著電線桿花間耀眼的陽光溜進另一邊的樹叢裡去了。這裡原是一處因地形傾斜度造成視覺錯覺的地理奇觀,是遊歷都蘭海岸必經的小小景點,而我這次前來,不只是由於它的靜謐而來,也不只是因為寂寞而來,而是想去瞅瞅園區後方山坡上聚落的模樣。於是,我繼續往村子走去,一邊眺望大海中輕緩推波的小漁船,一邊靜心感受著山村純樸的氣息。往日,總能看到低飛的白鷺掠過都蘭山脈的原野,如今,抬眼望去,街巷裡除了那耀眼的緬梔花、八角梅等等,比著美,在屋牆外爭相綻放。在一片空曠的田野間,除了種植釋迦等農作物外,難見村民的蹤影。終於步入一條令人心曠神怡的小徑,當我走到巷道轉角不遠處,只見一輛汽車旁,有三個村人正在蹲坐吃早餐。我止不住好奇地趨前打招呼:「早安。請問從這裡走去,還是都蘭部落嗎?」我問。「是啊,你們從哪裡來的,迷路了嗎?從這裡去只剩兩三戶人家,這裡大多是阿美族,但也有其他族群。」他回答得很熱心。「哦,知道了。我們從新站來的,謝謝了。」揮手道別後,便聽到村裡傳來的機車引擎聲。我看著晨光灑在都蘭山脈,灑在溫暖的泥土上。壁上有原民圖騰,或從屋裡傳來族人的說話聲,心中悠然湧現了一陣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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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雪中少年

插圖/國泰文/蘋果君與素描時值初冬,片片雪花緩緩飄下,落在異國的街道上慢慢融化。一名青年佇立在醫院門前,原本身形高大的他卻佝僂著身子,似是在忍受著什麼病痛。他時而抬頭看看醫院大門,時而低頭沉思,過了良久,青年的肩頭已有了一層薄薄的積雪。他下定了決心,終於還是走進了醫院。青年走進急診室,門上清晰地寫著「聯邦法律規定,任何到達醫院的患者都會得到所需的救治。」這讓青年冷笑,不是因為這是句空話,而是醫院確實履行了這條法律,但青年知道隨之而來的會是一張無法逃避的天價賬單,只要醫生認為必要,患者無法自主選擇。而這也是青年在醫院門口遲遲不願進來的原因。不知過了多少時日,又是一場大雪,青年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望著窗外雪花紛飛,醫生耐心詳細的為他講解著病情,護士為他送來了可口的病號餐,而醫院甚至還特意幫助他選擇了一名會說他母語的陪護。暖和的病房中,青年處在溫馨的氛圍中,他不禁想到,若這是第一次來醫院,心中也會是暖暖的吧,可惜他並非第一次經歷這些。外科醫生總是很忙的,他們好似有著做不完的手術,可不做手術又怎麼能治病呢?為了等到一個可以手術的時間,青年在病房中住了不少時日,天氣也越來越冷了。青年等到了手術那天,手術很成功,再休養些日子他就能出院了。終於,青年又走出了醫院,護士親切地一路把他送到了門口,已近暮冬,少年緩步走進白茫茫的天地之間,他沒有回頭,他不留戀,因為他知道他還會無數次回到這裡,複查,處理他五倍年薪的賬單,而且也許病痛還會復發。零星的雪花飄灑著,一位青年獨自走在異國的街道,就這樣走著走著,不停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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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幸福

攝影/王克崇文/王克崇走在這個有高雄小香港之稱的眷村裡,午後的社區,沒有太多人煙,空氣中洋溢著懶洋洋的氛圍。頭髮皆已斑白的老夫妻在前方徐徐走著,老奶奶攙扶著年齡更大的老爺爺。走在他們後面的我刻意放慢了腳步,不疾不徐,只盼勿驚擾兩位老人家。 「你在嘟噥些什麼,我一句話都聽不懂啦!」老奶奶跟老爺爺說道。濃濃的外省鄉音,讓我想起中學時的國文老師,一口濃厚的山東腔,上起課來對當時年僅13、14歲的小孩來說,著實聽得吃力又難以理解。但長大後的我聽著這濃濃的外省鄉音雖然還是不懂,卻有著暖暖感受。大時代的演變,把他們帶上了台灣這塊土地,離鄉背井的他們在這裡落地深根,枝繁葉茂。或許子女成年後紛紛離鄉打拚,僅留老父母守著家園,守著孩子的根。在現今速食愛情的年代,白首偕老已不易,祝福你們能一直牽著彼此的手,幸福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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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青春異視界〉五味俱全

文/陳彥汝  插圖/國泰 他顫抖著雙手,為女孩簽上最後一字,「你要幸福。」空蕩屋簷中,延宕著音響轟隆的震耳聲,穿過寧靜街道,穿越身心俱疲的身軀,唯有如此才能讓他感受到心跳的震動。但她的話語依然迴盪在耳邊::「恭喜你的作品終於擁有酸甜苦辣的滋味了。」他寫小說,專門寫那些遺憾及心碎片刻,別人都說他的作品中只有淡淡的酸愁與苦味,但也就是這樣豁達的酸苦獨樹一幟,讓他年紀輕輕就在社群軟體小有名氣,他曾說:「有過遺憾的青春才是最美的。」但唯獨自己知道,都是因為不曾有過,才能夠說出這般自以為理性的話語。那年春天,他遇見了她,是初戀呢,在春暖花開的季節裡,擁有一雙可以緊握的雙手,他便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他喜歡他們的單純與可愛,他想用這雙手寫下他們的故事,但當開始去琢磨那些文藻詞彙,卻發現竟然無法創造出甜的味道,卻也無法寫好過去的酸與苦。他想也好,愛情可以擱置人生,在所不惜,但在碰撞與衝突間,日常爭吵間,他發現每一次的痛處,讓他擁有再提筆的能力,當痛處越來越大時,他非但不是急著修補,而是用力舔拭,就像個嗜血之人,那些椎心之痛流淌過血液,去創造五味俱全的作品。在一次次的裂縫中,他丟失了愛人,卻換來一部暢銷作,他已經不再只是網路作家,而擁有一部自己的實體暢銷書籍。那女孩在簽書會上遞上那本,用她的五味創造出的作品。「對不起。」他想起那些刻意爭吵的片段,還有明明心碎卻倔強轉頭的彼此。「我只希望這些五味能夠讓你再寫下去。願我是你生命裡唯一的永恆,願已經懂五味的你,別再去傷害另一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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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終於來到查理大橋 —捷克記遊

詩/曾美玲 攝影/曾忠仁終於來到查理大橋橋下流動,曲曲澎湃交響那條自傳說中甦醒名叫莫爾道的河流啊流啊流啊流啊千百年來,永不停歇伸出朝陽的金臂母親般擁抱祖國多苦難的命運 終於來到查理大橋橋上站立,一尊尊沉默雕像高舉智慧金杖穿透茫茫晨霧穿透日月星辰指引來自八方,徬徨不安走失的靈魂 觀光船上,導遊滔滔不絕居住河岸兩旁古老城堡的前世今生遠遠望見,憩息河畔白天鵝各自慵懶集體遺忘了時間 終於來到查理大橋俯視橋下那條名叫莫爾道夢裡嘹亮歌唱的河天籟樂音滾滾流動親吻每一吋土地每一朵雲流啊流啊流啊永不停歇 終於來到查理大橋橋下流逝,過去現在和未來旅人的心遼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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