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自珍集 〈清平樂〉感時 念亡妻

■子寧 伊人西去一江水東流煙籠陌岸小舟人約遠去白鷗 前年這個時候春色拋下溫柔風狂百事皆哀心冷無意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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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疫起來閱讀

王映涵從小下課後,就在家的附近閱讀雜書。後來,經友人推薦接觸了漫畫言情小說。那時,出租店還很盛行,不過常常租書下來也是不小的費用,最後,索性用買的一心想買了就可以在家慢慢看無限的看,沒時間限制多好阿!隨著成長又陸陸續續有師長推薦值得一看的書,加上課本等,一不小心擦身而過,或者挪動可能就土石流了。前陣子狠下心賣給二手書店,這才知道什麼是書中黃金屋,沒看進去腦子在別人眼中可能就是滿紙荒唐言了。隨著電子書發行,很多人開始把書捐到圖書館。奈何,圖書館也有空間的問題,太久遠的書也不收,建議拿去回收,館員說我們這邊的書還比較新呢!我家裡的書多半是從小累積至今的,也有些是網路上或二手書店淘到的。或者答對答案及師友的餽贈。記得求學時,老師說吃個東西或看電影什麼的就可以買本書了,而書卻可以一翻再翻。也買了幾本那種斬釘說你不會後悔的理論之書。後來,大概程度不夠或者沒有老師解說,就擱置在書櫃當擺飾了。有時在圖書館,看到許多人或看筆電或看雜誌書報或只是休息,想起求學時,爸爸為了讓我專注讓我在自修室,以免我在家看雜書荒廢了學業。直到近幾年電子書的崛起方便性在朋友之間流傳,但是,我還是偏愛實體書翻起跟翻看一半可以歇息的感覺。也比較不傷眼睛,即使市場不如從前,有聲書及網路貼文甚至興起,如今打發時間管道也多了,甚至有些是改編又改編的。但是,短短的電影有些還是無法把一本小說或戲劇詳盡!看到有些經典不斷再版,字體也比較大了,然而有些譯者跟從前似乎不大相同,讓我想到作者已死,怎麼詮釋解構都是由大家了。喜愛小說是因為描述了人性的本質,畢竟真正的文學紮根於生活,藝術之所以能引起共鳴也是取源於生活的本質。雖然有些異國的文化不曾接觸,但是透過各種藝術的形式,也讓人得以窺之其善惡,飛馳於想像的國度,或許這就是這些經典可以流傳的緣故,畢竟隨著歲月,重新閱讀也有不同的體悟跟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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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向前看齊

黃育清我們這樓最年長的是高齡一百零五歲的戴老師。稱她老師,因為她年輕時在劇校教國劇,退休後住進老人院,也仍然教學不輟。有的是劇校小學弟小學妹趁假日來請教,還有的是院內的老人家,因為對京劇有興趣,在老人院內成立國劇班,那時老師九十歲,上課時高跟鞋、全身洋裝,站兩個小時而不喊累。九十歲,在我們眼裡是高壽了,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歲數大,聽說她每天清早起來練功、下腰。九十多歲時在國軍文藝中心表演貴妃醉酒,下腰一點都不含糊,看得我們咋舌不已,如今她已一百零五歲了,她好像仍然一無所感,該吃的時候吃,該誦經的時候誦經,身邊沒人的時候她會用大嗓門喊著:「人呢?人呢?」她會大嗓門,不是因為情緒,而是因為耳朵背了,自己聽不見的聲音對她來說就是「無聲」了,所以她總要提高聲音喊人,以她自己聽得見的聲音。「來了,來了。」有人跑過來了。「人呢?人呢?」戴師並沒有看見從側邊跑過來的人影,一再地問。「我來了啊。找我,什麼事?你不是一直在念經嗎?」講了半天,她沒聽見,沒回話。「找我做什麼?」放大聲音,幾乎用吼的,這下總可以聽到了吧!「找你……找你吵架!」戴師聽到對方的大嗓門了:像吵架的大嗓門,於是她竟然靈機一動,說出「找你吵架」的話來,讓旁邊的我們笑痛了肚子。多有趣的老太太、多靈光的老太太。那一天,麗麗打開她的手機,要我看一則「一百零一歲的老奶奶」的錄影。我並沒有很大的興趣,報上有時候也有刊登人瑞的攝影,多半是老奶奶,或者福相、或者瘦小,看過許多了。而且我們老人院還有不少的爺爺奶奶呢!除了戴老師、還有別人年齡跟她堪比的?那個一百零一歲的老人家,會有什麼特別嗎?看到了,那個一百零一歲的老人家,她是從屋子裡出來面對鏡頭的。不錯,身子骨挺矯健的,回答訪問的聲音挺好的,中氣很足。但是我並沒有非常服氣,一百零一歲,她又不會唱平劇,她一定不會下腰。看起來比實際年紀會小十歲左右。但這也沒什麼特別,老太太答話很敏捷,這還不錯,就這樣了吧?不,訪問的記者轉向我們,問我們這些群眾:「你們還能穿針嗎?這位老太太能。」穿針?怎麼可能?我在七十歲左右就不行了,針孔在那,線頭在這,把線潤濕了、拉直、向著針孔而入,我試過,但一次也沒成功過。有的線在針孔前就彎了腰,有的彷彿來到門口了,卻怎麼樣也過不了關,左折腰、右彎腿,針孔就在眼前,線卻一直過不了關……老早,我就放棄這件事了,難道一百零一歲的奶奶可以?僥倖的吧?鏡頭上的老奶奶,舉針、引線,老神在在,把線穿過針孔去了。什麼?這下我不能不佩服了,一百零一歲耶,她怎麼辦到的?在我是難於登天的事,她怎麼輕易的就穿過去了呢?事情還沒完呢!瘦小的老太太聲音洪亮的說:她會做小鞋,所以穿針是日常小事,沒什麼的。接下來她表演幾招她日常的運動,把腿高高舉起,這樣那樣,靈活無比。做完運動,他們給老太太吃「東西」,是什麼我看不清楚,應該是有硬度的什麼,她咬著吃著,記者問她。她大聲回答:「我可以吃四條。」問她還有牙嗎?她說:「還有一顆,剩一顆了。」麗麗關上手機,問我:怎樣?佩服佩服,一百零一歲耶,不是因為她的歲數,而是因為她還能做各種運動、能穿針、能做小鞋。在說話間,戴師從誦經室出來,這表示今天這段時間的功課做完了,看到我們,她向我們搖搖手,表示著她的禮貌。「老師也不簡單。」麗麗說:「她比那個一百零一還大四歲。」而且,她每天扶著欄杆,做抬腳的運動,嘴裡大聲唸著:「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一直的唸下去,好像要做完她預定的數字。「戴師不簡單噢。」「才」八十八歲的藤奶奶也湊過來,敬佩的說:「我們要跟她學,要向一百零五歲的戴老師學。」是啊,在她面前,八十八歲算什麼?八十三歲的我又算什麼?(遠景出版社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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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一支眉筆

度睿生命果真如米蘭昆德拉所言,自有其莫名無法承受之輕?晚秋裡,她一邊喝著咖啡,很想乾脆將這支眉筆折斷。握在手裡的它,在化妝台其它陳列瓶罐物品前,不過就如山林頂端雲霧般輕盈。但多年來靜寂平躺的它,確實可讓女子眉頭婀娜彎揚。尤其稀疏眉毛的老嫗,細心摹畫兩筆後,眉目流盼風情,瞬間重量加值。或者她想直接將它丟入垃圾桶,但從大學開始迄今、承載近半世紀的點滴友誼,又如何捨得傾倒何方?記得兒美教師時代,有回讓國小高年級孩童考試,轉身寫黑板再回頭後,發現那位功課一向優異的女孩,臉色竟有些含淚憤怒、卻又無聲握著倆截大小鉛筆。其旁同學說她忘了背好的英文單字,氣得將那無辜鉛筆掐斷。她驚訝那女孩哪來的力氣,鉛筆畢竟比眉筆重又硬。從前年輕在美國,她和A曾有一事不悅,一度失聯三年。不意從青絲到白眉,都進入晚年了,竟為了一枝眉筆再度嚴重衝突。那時她多麼高興A從北美回台探親,倆人又見面了。在她家電梯鏡子裡,她發現A沒化妝的臉上,左眉落了一小截,稀疏空白。她好心想到已經送出好幾次聚會伴手小禮、只不過一百塊一支的眉筆;一定要送一支給大學最常膩一起的閨蜜好友。自有人類以來,從古至今戰爭究竟可有多少種?特別是女性之間。其導火輕重原因究竟又如何?是重如泰山、輕如鴻毛,均可一觸即發?無關輕重風月,一支眉筆竟可與一枝槍劍,同負斲傷人肉的強悍力道。她們在她家餐桌開始激辯,直至A回美後繼續在email裡開戰。生命缺少違和經驗,號稱在美國〝Everyday is a beautiful day.〞(每天都是美好的一天)的A,明明眉毛掉了一小截,竟然傲嬌說無須多此一舉送她。並續說大學畢業後幾年即出國,在美國上班數十載,若有時她打扮整齊,老美同事一定問為何如此dressed up(盛裝),是否晚上有宴會?她反唇相辯,美國她也隨夫住過七年,包括半年LA。老美平日穿著儘管隨意,但LA華人女性也頗多如同台灣都會、出門習慣化妝打扮的。A竟一時隨口批評LA,言下只有美東才是真正美國。A的優越感又流露,只因A考進來是班上第一名,大一上學期當班代;功課也持續名列前茅,大家多少較尊重她。戰局激烈時,A甚且提到先生說她瞎子摸象,因為即便如Bill Gates(比爾蓋茲),大家上班平日都只穿牛仔褲的。她則回擊天下最笨的男人,就是兩個女人爭吵時加進攪局者。如此拉鋸延展各自文化意識的火爆思辨,和過往某些齟齬兩相混雜。直到倆人都疲倦了,戰爭喊停,卻從此再度失聯。幾年歲月輕輕飛逝。她輕輕拿起眉筆,感嘆過往和A相伴摸索的大學青春歲月。當時聰慧亮麗、超愛打扮的A,是否就如某些同學形容,有些霸道;抑或彼時的她,太過順從?鄭樹森〈文學理論與比較文學〉書寫西方「記號學」理論闡述,此學派將一切人類文化活動都視為記號。若此譬喻,則這支眉筆是「符徵」,其所裝載的情意與用意則是「符旨」。而「符旨」則受一個時代、環境、文化規章的制約。顯然在美國住了大半輩子的A,早受美式文化價值認同影響。緣此,是她善意關懷的情意,反而冒犯A那老美重視的個人隱私?中國古代女性一向重視眉妝,《紅樓夢》中,寶黛初次相見,林黛玉的眉目,就讓寶玉留下深刻印象。而現今台灣多數上了年紀女性都選擇紋眉、霧眉,省去畫眉麻煩。她自無閒暇為刻意追求眉毛之美而發愁,只不過是看著越來越零落的眉毛,將稀疏空白補上,圖個基本臉部門面罷了。看著泛出滄桑包裝的眉筆,她早已盤算不如也一勞永逸去霧眉。然而,生活如果缺乏凝神聚焦的畫眉儀式,她不知道是否還會想念A?深秋時份,北美滿地落葉楓紅的日子,遠在異國的A,是否也會如她想起年少單純的美好時光?這杯咖啡喝完了,回甘味覺帶著濃郁酸澀,她有些發楞,有些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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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故鄉——細寫羅東

■張紫蘭有一條路,一走過去就模糊,暈了顏色。連人也淡去,在空氣中記憶。有人不死心,一回回執意走,生命回頭復回頭──走進傳統的、古典的老舊相框中,僵持著。那個時空──臨近幼年童話的吟誦聲,也臨近成長中某些碎裂與可怖的顏色;聽說,宇宙與生命個體千年難斷的糾纏,盤旋在那兒。有一個人站立在極限的端線上,迎著風。是的,我的故鄉是某個小鎮,但它當然不是只是一個名字。也許人們不該從地圖中,尋找它。那裡容易覺醒,也容易迷失。那裡銘刻著永世的錯愕,善與惡、喜與悲的交集。它忽而逼近,忽而遙遠;忽而淡漠,忽而明朗。也許,我曾嘗試從陸塊的一方,凝望海洋遠處特定而永遠的方位,久久不能自抑。異鄉沒有夢。有一條小河,排隊放學我們會經過,排長說,每個小朋友都要對齊走。當我唸中學,有一個暗戀的男孩,住在橋的那一邊。後來認識一個老人,每回我清晨走過他家,彼此樂觀的高聲問好。在某個遺忘的黎明前夕,他卻堅決而沈默的縱身沈入河底。故鄉有許多傳說和流言。善事的、惡行的、純美的、悲哀的、陽光的、陰暗的、豐收的、誤解的、可以原諒的、不可原諒的……。時間以色筆將它們細細描繪,然後再惡作劇的,全數拭去。走過去吧,他們說。我不能,我說。於是時代淹沒卑微的我。是不是有一個地方?那兒可以親親小孩的面頰,可以撕下惡人的假面,年輕也會被尊重,真理也會被人重新提起?焦急的少年曾經背著包袱,到處問人──問人是否識得這樣的「故鄉」。故鄉是宇宙深處至美的回聲,故鄉是人居住的那個星球,故鄉是大地樸樸的泥香,故鄉是母親夜裡的輕喟,故鄉是陳年的與未來的交織夢境。故鄉,原來在我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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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渺光之律 帥麗俳句

考上高學府的農村子弟 摒竹頭戀人沾滿沙泥款款走近 夏浪吧檯竊竊私語的新客 檸檬水瑟縮在牆角的眼眸 冬雨告別式裡的眷屬 芒鞋鵝掌上的溼泥巴 水始涸木屐旁半開乾殼 土豆凝視父親倒退的手竿 釣蝦池臨摹風中吹拂的綠蔭 芭蕉衣飾邊紋上家族印花 桔梗老人講古敲了下木屐 藤椅(華文俳句社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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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日日是好日

■王映涵看了森下典子《日日是好日》,再去回看樹木希林詮釋的影片,對所謂的茶道才有初步的概念。透過演員詮釋跟這本書,在教導動作時不明說也不說明為什麼,總說讓身體去記憶,並在不同時節對應不同茶具動作,並教他們不要特意去記步驟,總讓我不斷的回想從前莊子的神人。經過不斷練習,好不容易身體記憶後,放過假到冬天又面臨不同的茶具跟步驟,不免跟之前的混在一起。但是,隨著不斷學習,跟由老師舉辦的茶會,看到形形色色的人,雖都是參加茶會,但是,不同個性不同的人,有人至老還是謙虛的說還在學習,也有人要插隊……其實,就像書中說的所謂學習,其實是養成習慣,在不同的茶具動作中,老師只是要他們不要思考,相信自己的手。讓我想到跳舞或者是其他,當你不斷練習,就像老師說的他並不是很聰明,去學的時候也要一直練習並作筆記,跳的也不一定對,但是,學會就是你的。不論學會鑑賞茶具,或到茶會,從不斷提問到體悟,隨季節變化當茶道與哲學合一成生活時,在那些過程中,不斷重複動作,像是什麼都沒教,卻是留下餘白讓你自己去發現,讓你自己去領會所謂的道。就像主角第一次參加茶會那個八十多歲的老婦人很高興的說還要來參加學習時,他不明白那年紀還有什麼需要學習的,但是,後來才慢慢體悟。茶道如果是要人活在當下,就像匾額寫的日日是好日,好好欣賞各時節的變化,當下心境的體會,讓我回想之前參觀博物館時,那時總不明白為什麼日本和菓子這麼多種又過於甜膩,看到書頁搭配不同的和果子照片,還有文字提及的道具、茶具,懵懵懂懂中有個初步的概念。在用五感體會的生存之道中,呼應我所學的儒道文化,感覺突然可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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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寒雨

■蔡明裕一陣一陣的黑雲,在天空飄飛著,寒風不斷的吹起,小雨時而下著,水溝岸上的芒草,在風雨交加下不停的飄動著,小鳥在芒草莖葉上,不安定的飛起飛落,「吱吱喳喳……。」的悽啼著,似乎想在大雨降落前,找到溫飽的食物,或棲息的地方。大舅父和大舅母,戴斗笠赤著腳,正在為剛種植不久的蔬菜敷蓋乾稻草,以加強幼小蔬菜的溫度,給它們比較耐寒風大雨的襲擊,下雨雖然大舅父和大舅母,不用辛苦的再為蔬菜澆水,但雨下太多,又怕蔬菜被雨水淹爛。大舅父都會利用,稻田收成後,休田的期間種植一些蔬菜,自己吃或送給親朋好友,太多的再拿去菜市場賣,也是多少可以貼補家裡開支的,從年輕就和大舅父開始種田的大舅母,已幾十年了,田地不變,耕作的農作物,種類也差不多那幾種,農作物總是由幼嫩,被悉心照顧到成熟,然後收成賣出去,所以每年都有新的農作物在成長,好像那些農作物,每年都會重新出現,陪伴著大舅父和大舅母,冷風也一年一年同樣的吹著,但是大舅母最近幾年,都說臉的皺紋愈來愈深,年紀已經老了,大舅母曾經指著,臨田還在休田而淹滿水,被雨水打落後,不停散開的水紋,向大舅父說,她的臉就像田水下雨時的摺紋,不像天晴時,那麼樣的平滑有光、好看。大舅父對種田總是盡心盡力,下雨也使他感嘆,他說曾經有好幾次颱風來襲,或下雨太多日子,使快要成熟的農作物都毀損掉了,無法收成生活也變的很艱苦,有時還要跟親朋好友借錢,才能勉強生活下去,後來政府對農損多少有補助款,生活才逐漸改善,我看到幼小的蔬菜,在寒冷的風雨中,因為有大舅父和大舅母,悉心的照顧,一定會好好長大的,就像悽啼著的小鳥,牠們求生的堅強意志,一定能繼續活下去,也如大舅父堅持種田的信心,能使一家的人得到最起碼的溫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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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灑水桶的故事

■宋玉澄裝水的桶,叫水桶。可是灌溉田地的水桶,叫甚麼?可能是灑水桶、澆水桶、澆菜桶,抑是有其他的專有名詞。真的,很抱歉,我不確知。這種不確知,讓我慚愧;像是認識超過半世紀的老友卻不知其名,不是忘了,是真的不知,要稱呼時就只剩下面紅耳赤地懦懦;況且,還想要向別人介紹,心中更虛,像做錯了事。最近去金門。越過金門大橋,五分鐘就到了小金門,原先分開的兩個島要靠船,要有兩個碼頭,如今有了橋,竟連成一個島;如果不望向窗外,絲毫沒有跨海的感覺。想到連體嬰,要分割;島嶼與島嶼,要連結;人與人也需聯繫,都為了提升良善的生活品質。大金門,不大;小金門,更小;都在海中。尤其小金,應屬毫無車馬喧,天遠地自偏的所在;地自偏,沒甚麼不好,像禮失求于野。那個野或許就是偏,因此野也沒甚麼不好,有時還像寶。走在這塊島嶼的田野,竟像跨入了時光倒流中,回到了六零年代嘉義的景象。那個年代,出門就看見田;還有窄窄的田埂。天埂,是長長的土丘,是田地的小牆,是沒有關防的疆界,更是捷徑;鄉下的孩子都知道哪條捷徑,最快到家或去城鎮。田埂很小,視野卻很大;可以看到天空印在水中的變換倒影,水牛、農人,還有澆水的桶。澆水桶當然是水桶,水桶是靜物,靜物的桶底邊加裝了一隻圓柱狀的管子,農人擔著扁擔,挑著左右各一隻水桶,邊走邊澆邊灑,就活靈活現的像是一種神奇特技,只要農人走過,兩邊的農地就像下過雨、施過魔法一樣,讓土壤的顏色也不同了,讓童年的我看的目瞪口呆。我偷偷試過。身高太矮,根本擔不起水桶;力氣不夠,用雙手也提不起一隻水桶。竊竊發誓,長大了一定要擔桶澆水,看土地高興地變了臉色的樣子、看禾苗長高青青的樣子、看爸爸笑意滿臉堆起皺紋的樣子。只是後來,真的長大了。沒有了水牛、農地;連父母也離去了;就是那一雙水桶也莫名消失了。老家,成了一個地名、一個記憶。但在小金門,看著地上的水桶,就像見到故人;急切地趨前探視,惹的同行友人,高叫:神經病。神經病,不理人。仍興奮地端詳著如老友的水桶,心裡喊著,怎麼在這麼遙遠地地方看到你。出水管加長了,也布滿了小小孔洞;我了解這些意思:水管加長,可以澆更遠地距離;孔洞,是讓水遍布,意思如以前的桶像步槍的點放,如今改良的可以是機槍立體發射,最重要的還是省水;我如是猜測。農人仍在忙碌,很老了,八十四歲,體力仍佳,只能講金腔閩南語,樹蔭下還有一隻老牛。了不起。真了不起;應是名符其實的老農。突然想起「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的句子;意思是後代的人看現在,正如同我們今天看過去一樣。只是真會如此嗎?灑水桶,曾在嘉義憑空消失;如今又在小金相見,但以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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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紅豆包子〉外一首

■李黎茗搗碎滿篩南國相思 是中年桌上一嘴的鄉愁 是埋藏在遠山呼喚的記憶齒坍後,心事多了一畝 於是孩提的那個夢 我又掏出揉了揉點起腳,猛吸著鍋邊剛出爐的 麥香。彷彿一口能吞下整條龍 喔!是母親的味道 把我洋相出盡醃嫩薑一日起駕,細碎的聲音 我跌入晨光中 搜購濱江市場的足跡我的形象 卡茲 卡茲地被你剁成萬斷 又嘩啦 嘩啦地被妳燙成千遍如妳 江南女子 羞而,不得的妖嬌 辛辣如妳 平庸如妳 任由一路風雪掃過篩出 篩過那一條條大大小小 又渾濁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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