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糖

■王崢 回到譯者的口中 他說 並非命令式 對著一顆軟糖 即將唾棄 滾落五色塵埃 剩下不多 甜味在血中 一股淡淡的痛 來自臍帶的深處 那個絕望的父 讓你穿上荊棘的 糖衣,然後說: 修剪你的傷口 像修剪一葉枝條 從同一處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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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屋簷之下

■珍寶 20歲那年他帶著18歲的弟弟從軍,拜別雙親與新婚三個月的小妻子,吃了碗象徵圓滿甜蜜的酒釀雞蛋湯圓,兄弟倆承諾仗一打完就回家。怎麼仗越打越遠,返鄉的路卻遙遙無期,他隨著部隊一路退守到黑水溝旁的島嶼上,臥薪嘗膽。家鄉有父母妻子,是一定要回的,他在心裏暗暗發誓。 島上的日子寂寞又孤單,弟弟下落不明,親人遠在天邊,就這樣悠晃了16年,見同鄉袍澤陸續成家立業,回鄉已是夢中之夢了。請託媒人說親,四十歲那年娶了嘉義鄉下的18歲女孩,自此,他有家了,還育有一子兩女。 吃不飽餓不死的軍人待遇,日子過得月月見底,自軍中提早退伍加入中橫德基水庫修築,妻子不放心千里迢迢帶著一雙幼兒來探望。問工頭,丈夫在哪?工頭伸手一指,峭壁上像蜘蛛人般吊掛作業的其中一員就是丈夫。 妻子驚恐萬分的問丈夫,可以不要做那麼危險的工作嗎?孩子還小。他說:「就是危險薪水才高,我要給你們一個穩固安全的家,不怕颱風、不怕淹水,住得安心。」水庫一修兩年,存了200萬,他為妻小蓋了一棟四層樓透天厝,實現他的承諾。 他漸漸忘了家鄉的土話,雖然話中還帶有濃濃的鄉音,但女兒同學來訪都聽得懂向伯伯說的話,日子也就歲月靜好的安適下去。有一天同鄉捎來一封信,他讀罷痛哭不已,是對岸的親人寫來,母親、大哥、二哥健在,父親在文革期間被鬥死,他攜家人上照相館照了一張彩色全家福照片寄去,將母親的小照片拿到相館放大裝框掛在牆上,告訴子女那是奶奶。 兩岸開放探親,他終於回家了。母親住在小山旁,一間破芒草屋子,四面通風用木板虛掩,將帶去的錢全數留下,為母親蓋了水泥磚造平房,他的心才不再隱隱作痛。 回台灣之後他更加努力工作,到鐵工廠當工人賺勞力錢,那時「台灣錢淹腳目」,兒女勸他不要如此操勞,他說:「大哥、二哥替我照顧父母一輩子,我無以回報,只能盡棉薄之力蓋棟房子回饋他們。」此時子女皆已成年不需向家裏伸手,還能每月給他孝親費,省吃儉用存下的錢,就是要為哥哥們蓋房。 第二次返鄉母親已離世,將父母合葬在一塊修了祖墳,也為大哥留下一棟房子。第三次回鄉完成二哥的家,我以為蓋房的責任已了,他說還沒。當年留下的妻子為了等他始終未再改嫁,他欠她一段人生,這輩子他辜負了她,只能給她一棟安老的房子。完成人生最後一棟房子的拼圖,他72歲,那年長孫出生。 為了房事窮盡一生的男人是我老爸,湖南省漵浦縣人,是個溫柔多情的雙子男,生於民國14年卒於民國98年,享壽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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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女兒幼幼班「初學」日記

■蔡哲明 我還記得書寫一篇”女兒出生的「時空膠囊」”紀錄與你初次相遇,沒有想到時光荏苒,今年父親節前就要送你去幼兒園了,在長大與放手的複雜情緒間,邊哭邊笑地寫下這篇「初學」日記贈送給你。 你是我第一個送去上學的寶貝女兒,但我明白這種依依不捨的「分離焦慮」,因此特別排了一天特休,能讓彼此學習好好放手,畢竟在送你上學的劇場早已在我腦中百轉千迴;不知是要微笑再見,還是默默轉身離開。 身為父母總有萬般不捨及終於長大的矛盾心情,但我始終還是前者居多,覺得沒有好好陪伴孩子,這天才會來得如此之快,也不禁讓我想起自己第一次上幼兒園的孩提歲月。我印象中是媽媽牽著我的小手一起走路上學,因為我是家中老么,即便已有兩個孩子的上學經驗,到長大後我才知道媽媽還是會不捨,全因這個專屬於我的「雙份蛋餅」。以我一個五歲幼童能有多大食量,在前往幼兒園前內心的天翻地覆,媽媽與我總是在過馬路上學前,帶我坐在街角的早餐店座位上,按照慣例只點一份蛋餅給我;我想是我沒表現出神采飛揚的上學神情,母親難免憂心卻又故作鎮定,只好再點一份蛋餅拖延時間來緩和彼此情緒,這份為人父母的不捨心情,讓我的「初學」日記總是充滿蛋餅香味。 我想親手將這「初學」日記贈送給你,讓你知道因為有愛才會不捨,當年的早餐店也早已熄燈,卻給了我永難忘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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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主編精選〉在海邊(外五首)

■王近松 海邊那棵庇護過父親的樹 身上有經年的風雪與刻痕   枯瘦的樹皮,拂動水面的枝條, 她在三十多年的沈默裏誕生了父親   三十多年後,她迎來了又一張相似的臉: 一樣沈重的腳步,一樣的離群索居。   夕陽拉長了我的倒影,將它沈入海水 冰涼中我窺見父親海邊獨坐的身影—— 一切循環,循環,那天邊漸亮的星辰,   我們共同經歷過,並為之迷茫的一生。 父親,但願我們能透過潮水重逢……   〈百里杜鵑〉   從酒店出發,被霧靄占領的空間 已成為往身   百里杜鵑的花,許多從腦海中綻放 這裏有一百里花朵的神話 一百里杜鵑花,需要雨水 需要霧靄 我們將天然的花園命名為百里杜鵑 某一刻,在山中行走 步伐得到寬慰   在我們與百里杜鵑之間 花朵一次次在腦海中盛開 那些未被定義的瞬間 幻想是我們重生的方式   踏入百里花海 衣袖沾上香味 往前走,每一朵花都是懸崖   〈跳花坡〉   杜鵑一朵接著一朵開,時間的虛線 串聯起整個春天   我們到跳花坡 雪花未完成的征途 都交給了流水。馬匹 托起山上的天空   棧道上,失修的時間 構建最後的記憶。我們拆除 眼裏的輪廓,新的結構 也不能避開時間劫   從跳花坡下來,我帶了一身塵埃 塵埃中,有永生的太陽   〈雨夜,致文誌〉   當我想你時,我是一滴雨 雨夜,湧進你耳朵的雨聲   一定是我的情話   在春天,思念並不具體 對你的愛正如雨滴 瘋狂地向下落。 我希望雷聲是真的, 沒有雷聲的夜晚 無處將思念安放在開花的雲朵中   我不知道雨將要下多久 躺在床上給你寫情書,寫廢的詩句 擁有了雨水的命運 接下來的整個雨季,它們將替我愛你   〈與張超書〉   夕陽落入山中,以至於 我不想再寫詩   野火燒毀了 蘆葦輕盈的肉身。 在春天,除了夕陽 沒有什麼是恢宏的 眼睛將收割在湖面上的光芒   還記得鎖黃倉的傍晚? 柳絮在風中失去張力 這個時代,你要握緊手中的鏡頭 不要放大鋒利的時間。   消失在鏡頭裏的老人,被時間驅趕著 他撤退,是整個傍晚最大的損失   許多人像我們一樣 在夜裏尋找自己的步伐 低頭時,微弱的聲音 治愈失望   許多年後 夕陽只是記憶的調味劑 而我們,明知時間鋒利 還一步步向前,毫無畏懼   我們慶幸,春風將填補 高原上的空蕩和三十歲的寂寞   〈夏日早晨〉   晨跑結束後,球場不止一次 失去飽滿來儲存清晨的安靜   球場邊緣,成年的烏鴉低空飛行 如同低頭的懺悔者 一次次將頭顱靠近大地 試圖在撞擊中 丟棄不祥的猜測   雲端下飛行的幼鳥 將飛翔還給天空,拓展羽毛的意義   我們擡頭,無數次接近遼闊 所有人都希望這種方式 能夠拼湊成清晨的詩意 桂花樹下遲到的學子 在積水中,分割著夏日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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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電子郵件的故事

■佚凡 英文不好的下場就是無法明辨「n」以及「h」,自以為是地以e-mail寄信給暗戀的女孩。 沒有回信,沒有被回信。 沒有回音。 一直寫一直一直一直。思念變成沒有,傾訴變成沒有;可是不知道不確定不曉得沒有,於是積非成是,以為自己被女孩視而不見斷絕往來沒有垃圾袋的垃圾桶:承載許多未分類的遺棄。 不明所以的遺棄。 雨後青草地的香氣,微煦日曬。 電子郵件的故事還包括動手號稱十五萬字的小說大學最後一年延畢時,獨自抱著一堆心理科學、精神分析學、哲學史與特殊教育的教科書,到校內公開的二十四小時K書中心公用電腦Word不知道第幾代寫著號稱十五萬字的小說,一直一直一直。 到了一段落,郵寄到自己的電子信箱當成雲端的硬碟,明天繼續。讀取自己,繼續寫作。 繼續嚴謹結構,被直轄市文學論壇沙龍變成名媛出席的慈善拍賣會場老師(?)旗下的東華大學華文創作所學生以為是亂七八糟隨手拼貼胡亂塗鴉總是失智的文體。 總是失智。 總是被以為失智,總是被誤判者歸為失智;在學術論文的世界亦然,關於被標籤化。 被加諸沒有,成為不是。 成為剛接觸網路遠離塵囂,獨自蝸居於心靈的原鄉,像是無政府主義的修行賢者或是運籌帷幄指點江山醉臥美人膝的帝王將相,一直到反抗的義民(?)入侵到宮殿了這才意識到什麼是「沒有」。 寫作,文學,記錄,敘述。 自己的人生還(自以為)是。 像是在電子郵件瀏覽了好多封和暗戀的女孩的通信,之後撳按鍵盤一字一字地敲出自已的以為和思念的回信動作:之前妳提到了什麼…… 想要精確地引文女孩的遣詞用字,滑鼠點了網頁上的「前一頁」圖示,確切地得知以後突然發現網頁的「下一頁」圖示黯然失色: 無法回到未來。 方才的未來。 沒有辦法回到自己的字字珠璣,想念變成了子虛烏有。 不論維根斯坦或維高斯基,不論史遷或化性起偽的《荀子》,試圖以文字語言擘劃,說故事其實是建立某些可以依循的牆垣,自己亦步亦趨不至於無所依持。 思念的人是那位女孩,那位女孩成為了自己的思念。 成為還是。 成為自己黝暗的迷宮定時定點供應餐食衣物懸崖緊貼山壁摀起了耳朵見到峭峻險拔亂石欲崩和激湧的潮汐澎湃自己沒有路標曠野的呼喚也沒有用因為自己被沒有了。 回到上一頁,自己就被沒有了;自己被標籤了;要我們讀書求知的中、老年人卻始終不願承認自己無法背誦百科全書只能自以為是地截句新聞節目數十年華荏苒光陰比兒童更模仿電視哈x族還自以為在「每日一字」的新聞局時代。 曾經有過一個年代,回到前一頁之後,就無法回到剛剛。 只能被告知、被檢索。 曾經在無法回到剛剛的年代,希望自己有輕易被認知的保護外衣色,希望在思孟學派的國度被渲染;後來後來很後來,才想起曾在香港籍師長開立的「中國形神哲學」課堂上,有獎徵答地接過了孫詒讓《墨子閒詁》,卻始終忘記了悲絲秋染的墨子噓歎,悵然。 行為心理學派之後是認知心理科學。曾經以為這世界和歷史一樣本然必然當然,卻忘了防風打火機早已十分普遍的現在依然有人用火柴點菸斗。 成為被告知、被檢索。 我可以寫出這些文字暢談理念為何你們這一族群要如此團結不假思索地依循索賄的文學獎評審而紅綠燈市招樣品屋駕駛執照考場地標籤我:還是一無所知。 (可是,成為標籤不是曾經是妳的想望嗎?) 妳曾經如此地埋怨著,除了先秦的巫、卜、史、祝,妳知道中古宋代廢除了太卜署卻依舊流行的巫覡文化,妳也瀏瞥覽過妳這個年代的暢銷漫畫《鋼之煉金術師》;受過四則運算三角函數學科訓練的妳早從武俠小說和布袋戲而不是人類學得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巫、醫的互換。 赫胥黎《美麗新世界》科學昌明的來世,仍崇拜大神(福特)。 語言障礙的妳,一直遵從指示,不斷不斷不斷地寫著沒想到脫離學生生活之後,舊事仍然重演或者始終被活在裡面。 藍圖沙盤樂高推演積木成森冷的工地還是藍圖沙盤樂高推演竣工藍圖。 《左傳》功臣杜預〈春秋序〉有言,其曰:「……韓子所見蓋周之舊典:『禮』,經也。」中華民國建國超過百年以來,首位也唯一一位被疑似基督宗教信仰的指導教授指定在佛教學園完成直指《左傳》學位論文的歷史研究生,在武漢肺炎(新冠肺炎?)流行的當下,不知道要以何名詞指涉自己所是的此一時空這不是偶像劇而是妳每說一句都不對,都被歸類。 錯誤而且敵意地被歸類成藍圖前一頁。 《左傳.襄公十六年》提到了「歌詩必類」,杜預及孔穎達都提及此乃「古詩」;知道《漢書.藝文志》表示孔子「純取『周』詩」、《史記.十二諸侯年表》有云孔子「西觀『周』室」而「次『春秋』」的妳,不確定此處的「古」所指為何;雖然知道亞里斯多德《詩學》指向模仿,讀過另外根據古希臘文翻譯作《創作學》中譯本的妳卻在醫院接受復健訓練多年:妳的言行都被寄望能夠與常人一樣:被大眾化地標籤、塑型、歸類。 輕易地被認知,被常人知悉。 「素王」是後來人們對孔子的尊稱離開學院十餘年的妳如今重複地想著孔子是否有成立理想國的願望且流落民間而民間成為。 雖然《史記.五帝本紀》有著黃帝「合符釜山」之言,語言障礙的妳真的不是上文提起的韓子。 更沒有在中影文化城向妳的原型道歉道謝。 (文學必然虛構作品work。)妳的分行句子罕被讚許。 不斷地後悔否定被作者框架的妳自己。 以《漢書》而不是史遷「太史公」(後來被整理成書的《史記》)為底本,在中共國家清史委員坐鎮的研究所完成學位論文的妳,被指點、糾正、提供妳必須多精進、閱讀、大學就拜師學藝的指導教授,光源寺計畫美少女養成地以為是魯魚豕亥各自通假的白爛智障! 妳不知道妳是特例,或者世界本來就是如此:回到上一頁,「剛剛」就不見了錯簡為入的羨文沒有預期地轉彎在異域成為井然有序的快篩排隊人潮瘟疫時正文。 (等待被出城。) 後來,好幾年前,與女孩相約。 從中壢後火車站附近的旅館出發,見到了便利商店前方的地下道,髣髴若有光。便捨船,從口入。初極狹,纔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來到了中壢火車站前;禮拜天的上午,一群移民外勞相約火車站前廣場,彷彿作禮拜或彌撒似地彼此誦唸有辭,幾句之後就齊聲大呼「哈利路亞」。 悉如外人。 終於來到上一頁,而妳在台灣的此一年代也脫離了電子郵件來到了臉書和Line。 不再頻繁地依賴電子郵件,不再回到了上一頁就沒有剛才。 悉如外人。妳的言行舉止。妳不斷地自律模仿。悉如外人。 (被無聲地歸類。)確認自己是多餘的人。 寫作、記錄、敘述、文學。 妳尊敬卻似乎因為莫名原因而不同立場的鄉前輩,曾以武藝最精進的周伯通類比妳;知道言外之意而不想爭辯的妳在新十字藍圖看守所外笑了笑沒有贖門票券。 不想爭辯。(沒有來自彰化的女孩了。) 於是被歸類的妳重複在瘟疫期間表示著:歷史上所有治《左傳》者,皆與「大一統」主張的《公羊傳》學者居對立面;而且妳的論文以成文出版社在台灣整理、發行的「廿五史」為本出發(白話文就是以台灣為主體)。妳曾經糾舉過任教於中文研究所的法律、政治學者的論文(劄記?),人們卻說看不懂妳的行文,因此而歸類、型塑、標籤妳:(腦殘的智障)。 人們把「不懂」進行歸類(:腦殘的智障白爛)。 自己悉如外人,無所適。 妳不知道妳是預備犯或未遂犯,就苟且地過一生吧;這是個手機上網的Google Map時代,沒有問路的行人。 求職經驗豐富,但是面對急速語氣時空白一片至今仍無業的妳;一直以為自己是曾經自許的《周禮.行人》,分行地交換秘密。 曾經把小說賞析方法「編碼」,用來創作小說的妳。 (不知道更古,或者亙古。)我不愛妳不是以前早已了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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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老爸蘊藏愛的「字」

■林玲仰 「你爸的字好工整,端正,難怪你能寫出一手漂亮的字。」每次同學看到我老爸的字,總會發出讚嘆的聲音,而我總會忍不住想起我親愛的爸爸,他寫的字及寫字時的專注的神情,我更會想起,當年他教我寫「愛」字時,那股耐心與愛心。 老爸常說: 「字如其人,一個人若能把字寫得工整,那麼這個人必定是長得很漂亮,令人喜愛,就因老爸這個動人的理念,讓愛美的我,甘心在他的牽引下,一筆一畫的完成作業,當然我也傳承了老爸的一手工整的硬筆字。 國小時,老師總喜歡拿我的作業,當同學的範本,更增強我對字的要求,不管家課多少,我都會用心的將作業的字,寫到我認為最美的時刻,尤其在那抄寫課本的時代,每天一課的作業,常讓許多同學潦草交差了事,而我卻守本分,傻傻的一字一字的刻,當然也博得不少的喝采聲。 大學時,老爸總愛寫書信給我,幾乎每隔一、兩星期,我便會收到一封封字跡清秀的家書,不知情的同學,還直誇我男友的字,十分娟秀。畢業返家時,四年來男女朋友的書信,我幾乎全部銷毀,唯獨老爸所寫的家書,我捨不得,我還特別為它編號,一封封保存完好如出。 老爸的平時記事簿,從我出生到結婚,字跡端正紀錄詳實,字彷彿是刻出的,當然也刻進我內心深處。在我尋找另一半時,它更是我擇偶的標準之一,當第一眼看到老公時,雖未能一見鍾情,但在接到他的情書時,我迷失在他的字跡裡,娟秀的筆跡,更道出有如老爸的細心、耐心的修養,而他深緣的俊秀,也逐漸出現在我的眼前。 婚後女兒的字,更在老公的陪伴下,傳承了外公的工整,讓媽媽我更加的驕傲。老爸的「字」與「愛」也成了我今生最大的享受與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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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這次有要考2-1嗎?

■邱寶福 段考日的某班教室,正當我要將數學試題卷發下去的當下,一名學生神色匆匆地跑到講桌旁,似乎有很緊急的事情要問我,我以為是學生身體不舒服,或需要緊急如廁之類的問題,「這次有要考2-1嗎?」當學生從嘴巴裏頭悠悠拋出這一道提問,整個教室彷彿成了電影裡的靜止畫面,在我的小宇宙裡頭翻轉、扭曲。學生拋出的是非題,明明只有「要」或「不要」兩種答案,我竟無法在當下神色自若地回答,這是一道很有哲學味道的提問,我整整花了兩天的時間爬梳、自我叩問,才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我任教的學校屬非山非市的類偏遠學校,中低收、單親、隔代教養、身心障礙再加上廣義的只負責生而不教養的學生比例,至少佔二分之一強,學生的先天資質不佳,後天又不努力,成天耽溺於分寸螢幕中的花花世界,所反映出的學科成績自然慘不忍睹,我也只能努力的利用課餘時間做學科能力的補強,以及三不五時的對學生闡述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德五讀冊的人生道理,這些耳提面命成了學生腦中的垃圾資訊,學生應付段考的態度猶如棒球選手陳金鋒的經典名言「球來就打」,考卷發了就猜,猜完就睡,但每次段考完,一堆學生馬上圍住老師追問:「我考幾分?」令我感到十分困惑,這樣的提問就好比你根本毫不在乎某個人,卻又急著想知道對方究竟愛不愛你 ? 2秒鐘過去了,學生還站在講桌旁等我的答案,我按捺住心中的怒氣,反問學生:「我現在回答你2-1要不要考,有差嗎?」就好比今天你人已經在機場了,才問領隊護照不見了是不是不能出境?人已經到球場了,才問隊友今天是穿深色球衣還是淺色球衣,一樣的荒謬! 這些年來,上級長官要求增A減C,站著說話腰不疼,一再的強調沒有教不會的學生,只有不會教的老師,會考成績沒有達標,學校主管便會被長官請去喝咖啡,上司管下司,下司管畚箕,最後我們這些基層教師概括承受,必須提出檢討報告,我可以想像未來若有長官問我,為何學生成績如此不理想? 我就如此這般的回答:「這次有要考2-1嗎?」,長官你聽不懂嗎?請聽我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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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不病者

■呂振嘉 你,身在叢林 獨看清風搖動樹影 卻不見逐雲的心 燃燒的雪   他則見到巨石當空 悠遠鐘聲 如流花香滲入 天藍和雲白   此刻有眉動心口 凡軀示以生之本質 你卻迷惑依舊,一如蜉蝣   當他故作呻吟 無病無怨無執無漏 心中自藏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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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重拾寫文章的樂趣

■詹志超 二00八年是我開始經營部落格的第一年,一路走來也曾經茫然,曾經捫心自問:「在部落格寫文章的終極意義是什麼?」卻驚覺找不到答案。 然而我確信的是,在部落格的世界裡,我把真心放入文字之中,每當回首這些文章時,便看到了自己的成長。經營部落格,似乎不再只是寫寫心情,而是用心記錄著自己的生命。這或許可以說是在部落格寫文章的終極意義。 臉書興起後,與部落格相抗衡,這兩股勢力的角戰頗為激烈,雖不至於你死我活,但在爭取寵幸時,足以讓對方從正宮淪為下堂妻。感慨之餘,我曾將部落格與臉書分別喻為「正餐與點心」,我告誡自己要嚴守「部落格是正餐,臉書是點心」的法則,必須按時吃正餐,絕不能吃過多的點心。 遺憾的是,我太貪吃臉書點心,竟常忘了吃部落格正餐;因此,我再次告誡自己:「正餐才是活力的泉源,我要開始注重正餐。」這是我冷落了自己部落格的主因。 歲月流轉,部落格的氛圍和天氣一樣,充滿了寒意,究竟是什麼原因?面對環境的改變,臉書的大行其道,心情難免收到影響;雖然很多事情的興衰,都有其因素,只是我發現有些經營很久、很有內涵的部落格都不知所以的銷聲匿跡了,不禁感到失落。 我也曾有段時間荒廢了部落格,以致於雜草叢生,然而看多了臉書雜食性的貼文,再重新欣賞部落格文章,竟發現心情是如此的愉悅,讓我又重拾寫文章的樂趣。 想想在夜深人靜寫文章、看文章時那種喜悅的心情,確實是工作之餘的一大享受,因此即便生活、教學再忙碌,我想我不會再放棄任何一篇嘔心瀝血的作品,我更不想再荒廢自己經營多年的部落格。 無論是寫文或賞文,好的文章,確實能夠活化思慮、洗滌心靈,可謂是活力的源泉、生命的補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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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柚子花

■雨晴 走過民生路 鼻子聞到故鄉的花香 是清香的柚子花香 故鄉對我招手   北極玄天上帝的庇佑下 五分車載著童年 嗚嗚──嗚嗚 向我駛來   故鄉在濁水溪旁 依然可以聞到柚子香 看見阿嬤插在耳旁的一朵 柚子花  向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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