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副刊〉頭皮屑

■陳偉哲 皮上死著的時間 如門縫卡住壁虎 無動於衷地固定舞步 偶爾激起螞蟻 路過的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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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海浪的聲音

■徐夢陽 我喜歡聽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就好像把一切不愉快打碎,落向深邃的大海,而大海彷彿會幫我吸收負能量,讓我有重新振作的動力。曾有幸念書所在的城市靠海,那便有一個讓我奔赴大海的理由,那也是每個異鄉人,一個奇妙的排解方式,即使無法回鄉,想念故鄉,但是遙看大海,或是太陽與月光,就是一種追逐鄉愁的方式。在自然環境之中,轉化一切的心意,然後用不熟悉的感觸,重新地感受。 這些年,因公,因私,有幸在空檔時走訪那些靠海的城市,無論是面向世界的哪個地方,海總是讓人充滿神秘感,海也納百川,讓所有的感受通通可以拋向大海。我喜歡就那樣直接坐在沙灘,感受海的溫度,或是離岸遠一點的地方,在警戒線之內,讓海浪拍打腳邊,靜靜聽著海浪的聲音,然後洗滌自己所有的不愉快,找一個理由讓自己重新出發,找一個藉口讓海浪變成奧援。 海浪的聲音,有大有小,有近有遠,端看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想要體會的是什麼。在過去,我也喜歡靠著欄杆,靜靜地把目光放在同一個地方,雖然看似沒有變化,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個極大的變化,只是我們看不出來而已。 而海浪總是一波接著一波,沒有停息,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但是底下卻有不少暗濤與漩渦,這也是海邊的危險之處。所以在海邊都會設起警戒線,甚至是有許多規範與人員駐守,讓喜歡海的人們有一個安全的場域。 海浪,因為分大小,所以拍打過來的聲音,就像不同的音樂,偶爾會像搖滾樂,每一波都是耗盡所有的力道,然後砸向礁石或是消波塊。小的海浪則是像古典音樂,就那樣細細的拍打礁石,即使聲響不大,但還是能聽得清楚。偶爾,海浪也會交錯進行,只是不同的天氣,不同的季節,都有不同的轉換,那無疑是一種自然現象,當然也是需要長時間的觀察。但要找到精確的數字,比較不容易,畢竟每一分每一秒的大海都是訊息萬變的,當然我們可以從肉眼看到一個變化,或是一個停頓,但是實際上的變化,是我們無法紀錄的。 面對大海的方式,就是抱持著一種崇敬、低調的態度,保守的面對它,而因為這樣也可能找到一個方向,不會只是原地踏步,或是太多負面情緒放在心裡。我總是聽著海浪的聲音,然後把所有的不愉快一件件的丟入海面,讓它吸收我的負面能量。雖然,很多時刻,對於大海,我們是未知的,但是當我們坐在它的附近,它又像一位老朋友一樣,靜靜地傾聽我們的感受,然後做細微的回應。 我喜歡海浪的聲音,相信不少朋友也是如此,所以每當我到靠海的城市,就能獲得許多正面能量,也可以真正的獲得休息。因為海浪讓我滿足了視覺、聽覺、觸覺等的感受,它就像我的一位老朋友,對我不離不棄,每次都招手等候我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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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令人毛骨悚然的童言童語

■邱寶福 母親在國小側門圍牆邊開了一間早餐店,近幾年來,在少子化浪潮的席捲以及四處林立的超商和新興早餐店的圍攻之下,營業額一落千丈,有時候一天賣不到三百元,但母親堅持繼續賣下去,反正是自己的住家,退休後找一點事情做,也比較不會無聊。 母親除了賣早餐之外,也參加了國小的志工團,儘管他的兒子,也就是我,早已從國小畢業三十幾年,他始終是國小志工團的永久成員。畢業許久的學生,有時也會回來找母親聊天敘舊,吞吐職場、家庭、婚姻的苦水,那些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某種程度來說,是把我的母親當成他們的媽媽一樣看待。 從小在弱勢家庭長大的母親,對於那些單親、隔代教養、中低收家庭的孩子,總會付出多一分關懷,鼓勵他們努力讀書,可以拿一百分考卷來換早餐或飲品,那些近乎全新的文具、筆記本、立可帶,都是母親日積月累,在資源回收箱,佝僂著身子,將這些原本要進焚化爐的堪用品撈拾起來,作為給孩子們的獎勵品;一如母親經常苦口婆心,將一些站在人生十字路口,沒有父母照看關心,甫自國小畢業,便沾染惡習,抽菸、飆車、中輟的學生,從懸崖邊一一勸回,因為母親非常清楚,這些孩子並非一無是處,只是缺乏關心,堪用的日常生活用品被送進垃圾桶是浪費,原本品行端正的孩子誤入歧途是可惜。 在國中教書的我,經常和母親抱怨教學現場的學生越來越難教,其中最大的罪魁禍首便是3C產品,學生人手一機,回去書不念、作業不寫,房門一關就是他們在網路世界大殺四方的快樂時間,對比於那些網紅的影片、笑話、高顏值,老師的耳提面命、三令五申宛如馬耳東風。母親接著說,網路成癮讓現在的孩子成魔,最近疫情嚴重,線上教學期間,隔壁一個單親的小三學生,騎車未戴口罩趴趴走,被母親責罵後,揚言要告知孩子的父親,孩子央求阿婆不要告狀,他以後不敢亂跑了,緊接著拿出褲子裡的手機打起手遊,嘴巴嘟噥著:「如果爸爸死掉,以後就沒有人可以管我了。」 與母親對話至此,我倆相對無言,小時候我被嚴厲的父母管教,罰跪、打手心、大聲斥責是家常便飯,從小至今,我從來都沒有絲毫詛咒父母的念頭,現在的孩子,物質條件優渥,父母捨不得打捨不得罵,親子之間的情感卻是如此的疏離。孩子在網路手機的豢養之下,價值觀嚴重偏差,資訊爆炸的年代,科技日新月異,我卻不禁懷念起彼時,那個沒有第四台、網路、手機的年代,可以在自家後院玩沙、抓金龜子、發呆、望天,度過一整個下午也不會覺得無聊的美好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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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輪迴

■陳青田 每次陪老媽務農時,她常告誡我,做人處事要寬宏大量,但我總把她的話當耳邊風,然而萬萬沒有料到,今年她需要子女陪伴,不然無法站立。 近日我反思她的告誡,過去我無法接受的事,現在卻坦然接受。例如她常說:人生是空的,當年我還在學校擔任教職,拚命想升等教職,最後依然退休,退休後才知人生終究是空。 未任教前,曾在軍中服役,她每次告誡我要「注意身體,小心著涼」、「不要太累,少熬夜,少喝酒」、「好好做事,別貪玩」,只不過我聽得太多,聽到煩膩、麻木。 直到今年老媽96歲突然倒下,我才懂她的話裡含義,當年我總是不當一回事,現在她話少了,需要我們的時候變多了。我才知道,為何當年我將她的話當耳邊風。現在我當阿公了,許多話,到底對子女該不該說?   不管如何,就算他們將我的話當耳邊風,我仍要講,不然怎會有輪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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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快篩

■耿遵翔 十罐台啤意茫茫 不思量 全都忘 千言萬語 無人話淒涼 約了快篩不敢當 想一想 為健康   醉倒忽見白衣裳 著重裝 棉花棒 狠抽猛插 直抵人心房 確診惡耗天天響 輪到我 很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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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上學記

■陳甘華 要上小學了,開學那天,早上起床,不知道怎麼穿那件吊帶裙,姐姐幫我把吊帶從背後打叉拉到前面,扣進扣口,拉拉群擺,教我用「梳子」梳頭,我不懂什麼是梳子,就說「囉啊」,姐姐說以後到學校要說國語喔! 媽媽叫一個在學校當工友的鄰居姐姐把我帶去學校,送進班上,她就離開了,老師給我一個紅紙牌,寫著「陳甘華」,別在我的胸口,叫我坐在一個男生旁邊,那天我跟那個很乖的男生,沒有說話,呆呆的坐了一個早上。 放學的時候,要排隊伍,全校兩、三千人,司令台上的老師講完話,大家好像玩大風吹,各自到自己隊伍,我聽不懂也搞不懂,老師把我塞到某一隊,走了好久好久,離家更遠更遠,我默默跟著走,一直到最後隊長說解散,還好以前我常在路上亂跑,不怕迷路,慢慢的走回家,這樣繞遠路,走了一學期,一直到下學期開始,才歸到自己的回家路隊。 一次看到鄰居的兩個姐姐都沒去上學,我跟著沒去上學,媽媽不知道,一直到有人問我為何沒去上學,我才知道每天要去上學,後來看到小木偶童話書,小木偶跟著愛玩的人偷翹課,我沒去上學原來是翹課。 上完課,跟鄰居四處探險,不知道要作功課,有一天讀下午班,我十二點多才到學校,看到學校老師已經在幫同學複習課本,同學跟著老師念,之後老師發下考卷大家寫,我才知道那叫月考,每學期老師會選出前三名,我都不知道他們怎麼出來的,我對考卷的分數,不知高低好壞。 小三還是沒有人叫我要好好唸書,有一次月考完,下午跟鄰居在沙地玩跳樓梯,有個同學跑來對我說,這次月考妳考第三名,突然,我變成會念書的人。 有個鄰居也是我的同學,坐我旁邊,寫考卷的時候,常叫我的考卷給她抄,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她跟我說,她不會升學唸國中,國小畢業後她要去學歌仔戲。不知幾年後在某個野戲台上,是否有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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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時移事往

■周盈君 年輕的時候有一回走在人潮來往的街道,故鄉的街道,一座銀行前,我剛從對面的書局閒晃而出。 那時候,如果天是晴朗的,對我而言都是烏雲,因為在求職時慘遭滑鐵盧,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當初也沒多少實力,是剛從學院畢業的羞澀,非常淺薄地詮釋文學,與教科書裡同步裡應外合,其實沒多少自己靈魂的對話,所以那樣被否定也是應當的。 然後突然接獲了一位編輯的電話留言,邀約某項採訪。交辦的工作結束後我繼續準備考試,因為唯獨考試通過我才有正職,那時寫得非常少。 回溯還在求學的時候,一些原因而與編輯往復通信,溫度恰好的字跡,現在在腦海裡已然忘記所寫下的內容,但猶記他推薦某本書希望我去閱讀,然後飛越與某些情緒的牽扯。那時候我沒有聽他的建議,行事帶點固執,年輕式的自以為是,倒是當時拿了零用錢買了他的書,他得知後便餽贈我他的另一本小說,這本我倒是仔細閱讀了,只是沒有很吸引當時的我。 後來因為參與某項活動而北上開會,我於是和幾位年紀相仿、 仍在求學的人有一面之緣,那時編輯介紹我時,坐在對面的那人,一雙熾熱雙眼盯著我瞧,雙眼深處映現出有如雕像的我,我知道他正在記住我,或許帶點挑戰的味道。 離開那場會議後因著某些私人原因,我便沒有參與日後的活動了,我給的理由沒有牢不可破,但就是有些情緒在大後方拉扯著,於是很容易挖出我頹散面對事務的一面,情緒正掌舵。但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稍微不知輕重了些,以為可以很波希米亞、很吉普賽地遊逛生命風景。 有回我們聯繫上,他曾問我還寫嗎?我說:讀的比寫的多。 讀什麼呢?那時候我正在讀閻連科,但很不求甚解,純粹喜歡而已,於是就說了。然後我們沒有什麼後續對話。 多年後他卸下原本的編輯工作,而且榮獲諸多書寫的榮耀,有回我翻閱他的作品,關於親情的,寫來別具溫度,其餘行文讓我看見敘事的邏輯,敘事的風景、對白與感受,彼此穿插交錯,形成繽紛的馬賽克玻璃窗。 至於他當年推薦給我的那本書,前陣子想買來讀,發現已然絕版……而那時候在會議桌前對我射出兩道羽箭的那人,如今也有諸多作品發表於報紙了。 大概是這樣的時移事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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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星迷之夜

■波晏 囚禁數日出門,天色是晴朗的上弦月,對我而言,這樣的月彎牙兒,在天空是方才入夜的青藍的色澤,充滿著一種含蓄柔媚的美。在囚禁已成日常,能夠外出,已然是種恩典。 一個熱愛奔波各國聆聽現場音樂會友人的臉書,呈現他一整個月自我封閉的結果:交通費0;而網購cd費,恰好是1到7之間的質數與0亂數排列的五位數數字。 我了解,聆聽有觀眾加持的現場音樂會,除卻音效,尚且享受表演者與觀眾的獨特交流成果,而生活驟然的變化,讓友人無所適從。以致於在西方世界各個網站搜尋CD,作為一種報復性的發洩。當然,挖掘各種新曲目新表演者,或者特殊的版本,多少帶來些許快意。有人建議他,無需如此耗資收藏CD,當今串流音樂平台收藏便利。他卻敬謝不敏,說是聆聽CD、黑膠,是種儀式,是自我的神祕時刻。但我認為,他在各國網站狂購CD的背後,無非是藉機回憶他環遊歐美各國的榮光。 至於熱愛體能運動的S,大學生活因為這種類封城的狀態受到重大打擊。他問我生活不會覺得無趣嗎?我據實回答會,無法去寫作的咖啡館、音樂廳,就連植物園也列入警戒,只能讓youtube裡的異國風景影片,帶我進入旅行的幻覺。 但周末的鬱悶,讓我決定在警戒的模糊地帶,和剛做完線上禮拜的E一起上山找星星。我心想,既然到處閉門歇息,光害或者減少,觀星或者有望。 山上,濃密的雲層,除了一彎月牙的上弦月外,星星絕跡。失望之餘,隨意沿著人行道散步,卻意外在路燈附近,見到滿地爬行,具有趨光性的黑褐色獨角仙。對我而言,這些時而在空中與地面來去自如,狀似要攻擊人的昆蟲,就像他奇特的外觀一樣令人感到顫慄。特別是雄性的獨角仙,頭部的那支分岔狀的犄角與一對觸角,加上那些在我看來都像是「角」的六隻腳,以及能夠適時飛行的一對翅膀,讓他的身體結構充滿著戰鬥氣味。 我認識這蟲,因為牠曾在S生活中佔據重要地位,在他剛上大學的時期,發現飼養色澤鮮亮的獨角仙,不僅可以獲得暴利,還可以獲得身旁友人的讚嘆眼光,也因此,他的生活中一度完全與這些又名「兜蟲」的蟲子共生共榮。 我立即拍了這些攻佔地盤的小型動物傳給他看,他說能見到野生的獨角仙,真幸運。我試著邀請他下周一起上山來找這昆蟲的蹤影。他回我,這是需要天時地利的。或許吧,整個夏夜的氛圍,繃緊高張的空氣。多雲,無雨,一種無所遁逃天地間的氛圍,或許是這些蟲兒不在樹上休憩,轉而來到地面閒逛的原因。而下周還能有如此因緣嗎? 這尋星無望之夜,向來害怕昆蟲的我和E,終究決定速速逃離這片獨角仙攻佔的領地,回到山下那個充滿人造水泥堡壘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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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女神的秘密

■吳瑞玲 「咦,我們同學通訊錄,為什麼沒有珍珍的資料?」同學會上,小芬好奇地問。當年跟珍珍同寢室的我,只能搖搖頭:「我也很想知道她的近況,可是完全沒有消息耶!」 我們在南部讀五專,珍珍是在專四時復學轉入,和我同住在六個人一間的寢室。晚自習時其他四位室友捻亮桌燈、埋首書堆,還在神遊的我喜歡偷瞄坐在斜對面的珍珍,欣賞她就著桌燈照鏡子,試過各種髮型後,將烏黑長髮往後梳攏,露出額頭的美人尖,眉心有一顆淺黑色的痣,深邃的雙眼烘托出高挺的鼻樑,鵝蛋臉的線條在下巴完美收攏。 宿舍規定,洗澡時間得按照床號輪流,我排在珍珍後面總是被她佔掉幾分鐘,每天她臉上都會閃過一抹歉意,偶爾還偷偷塞給我一包台中名產一心豆干,壓低音量說:「只有你有喔!」 她也會趁著其他室友還沒回到宿舍的空檔,叼著菸打開我的衣櫃:「妳這件上衣蠻好看的,配我的長裙剛好,下禮拜的舞會借我穿好嗎?」喔,拜託,那件泡泡袖、鑲荷葉邊的圓領衫,是媽媽特地帶我到布莊量身訂做的新衣,我連一次都還沒穿過呢!這句話梗在我喉頭還沒說出口,珍珍已經直接從衣櫃拿出來了。 珍珍即便穿制服,模樣依然好看。升旗典禮隊伍中她的制服特別搶眼,上衣的質料薄透,裡面兩條內衣肩帶若隱若現,合身的軍訓裙突顯小蠻腰,無需屏氣就能自然展現平坦小腹,以及圓翹的臀部曲線。而我呢?長相普通、身材微胖,穿軍訓裙老是忘記縮小腹,常常幻想能跟珍珍一樣擁有成熟之美。 下課時她身邊總是圍繞著男同學,各憑本事遞告白信,搶著實驗課和她同組,約她放學後打網球、吃剉冰。珍珍以一貫睥睨群雄的氣勢掃視全場,盯著男同學眼睛,接住邀約,毫無疑問,她是女神。 女神光芒讓大部分女同學覺得刺眼,離她遠遠的;我沒有走遠,因為我和女神有好交情,一心豆干為證。   跟珍珍同住半學期後,某個黃昏,室友們有的去洗澡,有的忙著洗衣服,寢室裡只有我和她,當我們聊到學費、生活費的來源,她停頓了,走向陽台收衣服。 我沒追問下去,但也跟去陽台透透氣。她背對著我,伸手拉一拉從衣架取下的那件質料薄透制服,扯扯衣角,語氣有些顫抖:「我長得很像媽媽。她在我唸國中二年級時跟人家跑了,爸爸把對媽媽的怨恨全算在我頭上,討厭我、不給我生活費和學費,我只能靠自己半工半讀,撐不下去就休學。」 我很驚訝她對我說出內心的秘密。從陽台望去,夕陽餘暉穿透烏雲,淡墨色的天空像破了個洞,洞口邊緣鑲著微光,我的心情也一起暗了下來。 次日早上,我和她躲在寢室,逃避升旗典禮。她抽著菸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聊天,剩半支菸時,綽號「鐵面」的女教官突然敲門進入寢室。 我心想:「完了、完了,『鐵面』又來找麻煩了!」 珍珍這個學期在餐廳打工晚歸,違反宿舍門禁已經五次了,如果這次抽菸再被抓到,不知過得了關嗎? 她咻一下掐掉半截香菸淡橘色的焰光,丟進垃圾桶,舞動雙手試圖揮散菸味。我緊張到身體僵硬不敢用力呼吸,彷彿只要不亂動,菸味就不至於擴散,卻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勇氣,搶在「鐵面」開口前自動跳出來:「抽菸的人是我!」 「鐵面」瞪大眼睛,額頭浮現幾條抬頭紋,抿著嘴,盯著我看,嗯了一聲,尾音拉得很長,接著兇了兩句:「升旗典禮未到,罰公差!還有,垃圾桶滿出來了,趕快處理掉。」 後來,即使「鐵面」好幾次放珍珍一馬,但新學期開始,珍珍又休學了。 珍珍沒有跟我道別,也從此不再聯繫。三十年了,女神的秘密一直藏在我心裡的某個角落,也不免有著小小遺憾,好可惜啊,她只要再撐一年就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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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副刊〉步步

■林董 孩提時代,祖父、外婆和母親,總喜歡牽著我,在社區晃蕩,有時會騎機車或搭公車,到遠一點的地方,如菜市場、公園、學校或是小吃店,兜兜轉轉,走累了我就耍賴,祖父、外婆和母親便背起我,之後我就能獲得,香檳牛奶、雞蛋糕和肉包等補充營養。 進入青春期,追求速度感,厭倦了緩慢地散步,從跑步自行車到機車,成長速度一路狂飆,直到祖父和母親相繼辭世,我生活的節奏徹底慢了下來,如歌詞:在沒有你的風景裡面,我一步步去追尋,試圖找回往日時光,後來我才明白,能使人們放慢腳步的,唯情一字,陪著外婆在晚飯後,緩緩的走在夕陽下。 為人父後,我同樣牽著女兒,走過童年記憶的街道,向女兒解說過往風景,背起撒嬌的女兒,買了熱騰騰的肉包,競賽般大口大口,邊喊燙邊喝著香檳牛奶,大手牽小手緩步走回家,祈望女兒回憶裡,也有如我深刻地散步時光,那些走過的街道,名為親情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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