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奇逢
紐約是惠特曼的故鄉,一個初夏晴朗的日子裡,我和幾個朋友去參觀長島亨廷頓附近的惠特曼故居。中國人重土輕遷,故鄉就是在那裡出生並長期在那裡居住的地方,但美國人的搬遷是常事,據說美國人平均每六七年就要搬一次家。
回顧我來美國的經歷,正好能套上這個公式。
惠特曼一家在他四歲時搬到布魯克林,他也在曼哈頓居住過,後來又回長島住過一段時間,所以紐約可以說是惠特曼的故鄉,即便他後來也曾在新奧爾良、新澤西住過,他寫有很多謳歌紐約的詩。長島被印第安人叫做巴門諾克,他的自傳體長詩《從巴門諾克開始》寫到「從魚形的巴門諾克開始/那是我為一個完美的母親所生養並受她撫育的地方」。「我站在我自己的位置上/在這裡和自己的時代在一起」。
惠特曼住在紐約時,布魯克林大橋尚未建成,他在往返曼哈頓與布魯克林時,要搭乘渡輪,1856年他寫下著名的《橫過布魯克林渡口》:「時間或空間,那是無礙的/距離也是無礙的/我和你們一起/一代或今後若干代的男人和女人/恰如你們眺望這河流和天空所感覺到的/我也曾如此感覺過/恰如你們此時憑欄站立隨著急流匆匆前進/我也曾站立匆匆前進」。惠特曼也許想到他的詩會被後代永遠誦讀,他的情感也會和以後的人們恆久交流。
1825年,惠特曼出生6年後,伊利運河鑿通,從歐洲來的貨物可以從紐約沿著哈德孫河在奧伯尼接上伊利運河,在水牛城進入五大湖,再沿密西西比河直達墨西哥灣,紐約港的吞吐量從第四位一躍成為東海岸的第一,西部的糧食也以非常便宜的價格進入東部地區,在伊利運河完工後,運河的建築工人來到紐約,成為橋樑道路等基礎建設的生力軍。
紐約勃勃發展的生機,19世紀中葉美國自由開放的思想,促成惠特曼自我意識的覺醒,形成他浪漫不羈的性格,奔放激越的情感。在前六版《草葉集》的第一首詩都是《自己之歌》,第一句就是:「我讚美我自己/我歌頌我自己」。他在《我是肉體詩人》中還寫道:「我是肉體詩人/我是靈魂詩人/我有天堂的愉快/我有地獄的痛苦/我把自己交給泥土/在草叢中成長/如果你需要我/請在靴底下找尋」。
他的詩驚世駭俗,遭到評論界的一片罵聲,然而他信心百倍將自己與生活的大地寫入詩中,惠特曼的歌唱表面是屬於自己,而蘊含的是對整整一代人在開拓時代激情的歌頌。他聲稱:「打算就這麼唱下去直到死」。
《草葉集》的獨一無二,就在於它已經遠去卻能依然喚起激情,如草葉般充滿無限的旺盛生命。無論何時讀到它,都會感到詩人對生活不熄滅的感情。
紐約魅力無限,這也許與惠特曼、亨利‧詹姆斯、尤金‧奧尼爾、加繆等人留在這裡的足印有關。